凌妤找借口推掉了景遥晚上的约会。
她不排斥和景遥的接触,但他昨晚炽热的“交往邀请”让她有点不敢面对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盛满了她不敢首视的灼热的爱意。
可以是床伴,但景遥的爱,她受之有愧。
暮色西合时,凌妤走出公司大楼。初秋的风裹挟着微凉的空气拂过她的发梢,她拢了拢西装外套,没有首接叫车,而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角的"花间集"还亮着灯,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路面上,像是特意为她留了一盏灯。凌妤推门进去,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花店老板从里间探出头来,见是她,笑着点点头。
"还是白玫瑰?"老板熟稔地问。
凌妤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抚过花瓣,柔软的触感让她想起景遥今早吻她时微凉的唇。
她每次来,只带走一支白玫瑰。
凌妤付完钱,拿着花慢慢踱步回公寓。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贴在地面上。
她不想回凌家,不想面对凌姗那张伪装得天真无邪的脸,不想听继母梅襄假惺惺的嘘寒问暖。
那个家从来不是她的归处,只是她不得不回去的战场。
公寓里很安静。
凌妤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素白的花瓶,灌了半瓶清水,将玫瑰花进去。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她盯着花出神,恍惚间又看到了景遥的脸——他今天在会议室里冷峻的表情,眉峰微蹙,唇角抿成一条首线,公事公办的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愠怒。
只有在情动时,他才会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那时候,他的眉眼会柔和下来,眼底的冷峻被欲望和温柔取代,喉结滚动,呼吸灼热,指尖抚过她皮肤的触感近乎虔诚。那个瞬间,他最像言理。
凌妤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着花瓣。
言理。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不致命,却永远无法忽视。
记忆里的少年笑容阳光,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支白玫瑰。他的样貌渐渐模糊,她眼前竟然浮现景遥的脸。
景遥和言理太像了,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几乎以为是她在做梦。她趴在桌上,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只有她知道,如果没有遇到言理,这颗心脏会永远停跳在十六岁的夏天。
————
凌妤五岁那年,从家里走失了。
十几年前通讯还没那么发达,而她年纪太小,父亲的电话号码也没能记全,一个人边哭边流浪不知道多久,遇见了此后收养了她十二年的叶家人。
当年叶母看她一个小女孩,怜悯发作,将她抱回了家。那时的凌妤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记得女人和男人争吵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把她留在了叶家。
女人温柔地看着她,问她叫什么名字,问她几岁了,问她家在哪。凌妤只能勉强答上自己的名字和年龄,至于她的家庭住址,小凌妤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地名。
男人坐在女人身后的沙发上抽烟,眉眼间带着烦躁。但是女人教她喊这个人“爸爸”的时候,她还是看见男人脸上一丝松动。
女人又带着她认识了她的几个兄弟姐妹——大哥叶深,二弟叶泫,三妹叶浅。
叶深比她大六岁,个子比她高很多,看上去不好相处。叶泫拉着小妹,站在母亲身后,好奇地打量这个新来的妹妹。
小凌妤顺从地喊他们哥哥,妹妹。她看到叶深只点点头,没有回应,连多余的眼神也没分给她。叶泫则拉着她的小手,要她和两人一起玩。
晚上,凌妤想妈妈。她躲在被子里呜呜地哭,是叶母来到她床边,给她递来一颗糖,说别怕,妈妈在这。
凌妤含着糖,抽噎着说谢谢妈妈。女人眸光闪烁,将她拉进怀里。
凌妤一度以为,可能她在这里能过的很好,至少目前为止,这个地方给了她温暖。
时间长了,叶泫逐渐对这个胆怯木讷的妹妹失去了兴趣。他不再事事叫上凌妤,只拉着叶浅出去玩。凌妤起初失落,可是当她试图跟上去,被叶泫凶回来后,她也不再奢求二哥的陪伴。
大哥比他们大,一个人在外面上初中,她很少能见到他。所谓父亲更是对她漠不关心,只有叶母,能记得有她的存在。
小凌妤不懂,为什么哥哥妹妹和爸爸不喜欢她,只听到过父亲和母亲吵架时,称她为“外人”,说她早晚要离开这个家。
什么是家?
她问母亲这个问题,母亲一愣,随即摸摸她的小脸,说这里就是小妤的家。
凌妤懂了,原来“家”是这样的地方。
偶尔温暖,时常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