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时女的绣房弥漫着陈年血锈味。三百件未完成的时茧衣悬在梁上,袖口还在滴落凝固的时间残片。林夏触碰其中一件青灰色长衫,突然看见自己三天后死于车祸——轮胎爆裂的瞬间,方向盘上浮现青铜饕餮纹。
"选件寿衣吧。"织时女的银针带着青铜丝线,将林夏的未来缝入襦裙。针脚过处,虚空裂开细缝,露出2120年的机械佛国:青铜佛像的瞳孔是监控探头,香炉里燃烧着DNA螺旋状的电子香。
阴九烛的符骨大军撞破木门,青铜甲虫如潮水涌来。织时女扯下蒙眼布,露出被青铜丝缝合的眼眶。睫毛上的冰霜突然暴涨,将最先冲入的甲虫冻成时间琥珀——每只虫腹中都困着个尖叫的微型林夏。
林夏挥动冰晶匕首割裂茧衣,被困的时间残影倾泻而出。1942年的饥民、1987年的考古队员、2023年的自己,数十个时空的林夏同时现身。当她们的手掌相触时,皮肤下的青铜脉络突然共鸣。
绣房的地板轰然塌陷,露出下方的青铜织机。织时女的白发突然暴长,缠住林夏的腰肢:"该偿还你第七世的债了。"织机上的银梭自动穿梭,将林夏的魂魄纺成纬线。
白幽的青铜义肢插入碑基时,整片镇龙碑林发出龙吟般的哀鸣。月光下的碑文开始流动,改写后的文字显示:"庚辰年七月初七,林氏献九百童男女铸碑"。那些名字突然渗出鲜血,在碑面汇聚成河母被肢解的惨像。
"解封要付代价。"白幽的脊椎突然破体而出,化作七尺镇龙钉。当钉子刺入"甲子碑"时,碑底喷出青铜羊水,初代龙胎在黏液里显形——那竟是长着林夏面容的青铜蛟龙。
林夏的血液滴在碑文上,三百石碑突然移动。碑林化作活体迷宫,墙壁上的人面浮雕齐声诵念《养龙咒》。白幽的眼眶伸出青铜根须,刺入林夏太阳穴强行共感:她看见少年崔鸿将活人浇筑进碑基,那些人的惨叫形成青铜共振波。
龙胎突然睁开复眼,瞳孔里旋转着十二青铜世界。裴寂的残魂从碑文渗出,用最后力气扭转镇龙钉。碑林地面裂开深渊,无数青铜手臂将白幽拖入地心。林夏趁机夺过镇龙钉,刺向龙胎眉心——却发现自己握钉的手正在青铜化。
人牲鼎内的血水沸腾如熔岩。当林夏被阴九烛推入鼎中时,九十九具尸骸突然首立,组成青铜《河图》阵法。鼎耳镶嵌的林红鲤右眼突然流泪,泪水在鼎腹刻出反写《洛书》。
"母亲,欢迎回家。"胎儿林夏的菌丝从鼎壁渗出。林夏的子宫突然绞痛,皮肤浮现《河母孕胎图》。十二个平行世界的画面在鼎内显现:每个时空的她都挺着青铜化的孕肚,正在主持活祭。
裴寂的残魂突然附身镇龙钉,刺穿鼎身的云雷纹。时空能量喷涌而出,将阴九烛的法杖震成碎片。那些碎片落地生根,将他改造成青铜树妖——枝干上挂满符骨果实,每颗果实都在重复"庚辰"的呓语。
林夏抓住冰晶匕首刺入膻中穴,基因锁轰然开启。她的脊椎长出青铜逆鳞,瞳孔化作十二瓣齿轮。当匕首完全没入心脏时,三百青铜世界同时崩塌,鼎中血水倒灌进时空裂缝。
在意识消散前,她看到少年崔鸿在虚空中重铸河母像。那神像的右眼空缺处,正嵌着自己脖颈后的鳃状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