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庆的舞台被暴雨冲刷出镜面般的光泽。江樱在《星尘圆舞曲》的高潮段落跃起,足尖划过雨帘的瞬间,追光灯突然爆出刺眼的白光。
她听见脚踝传来细碎的断裂声,像枯枝被踩断的轻响。
“停!”导演的嘶吼穿透雨幕。
裴洛冲上舞台时,江樱正试图用左腿支撑起身。雨水浸透她的舞衣,散落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他脱下外套裹住她,掌心托住她颤抖的脚踝:“担架!”
后台通道挤满惊慌的人群。裴洛抱起江樱穿过杂乱的道具堆,程让举着伞追在后面:“医护马上到!”
苏媛突然拽开程让:“让路!”她撕开急救包抽出弹性绷带,利落地固定江樱脚踝。
救护车顶灯将雨丝染成蓝色。裴洛握紧江樱的手,她指尖冰凉:“最后那个旋转...”
“完美。”他擦去她睫毛上的雨珠,“像流星划过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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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的消毒水味混着雨腥气。医生举起X光片:“距骨轻微骨裂,韧带二级损伤。”他敲打石膏模型,“至少静养西周。”
江樱盯着自己肿起的脚踝。玻璃门外,裴洛正与王姐低声交涉:“巡演全部延期...违约金从我个人账户划。”
“十八个城市的场租损失呢?”王姐的平板电脑亮着刺目的数字。
裴洛的视线穿过玻璃。江樱别过脸,窗外雨幕中,“星尘舞团”的霓虹灯牌在积水里碎成光斑。
深夜病房只有监测仪的滴答声。江樱在镇痛剂作用下昏沉时,感觉脚踝被温热掌心包裹。裴洛的指腹按压着穴位,手法精准得不似生手。
“跟康复科学过。”他声音混着雨声,“你第一次扭伤后。”
月光漫过石膏边缘。江樱忽然想起大学公演后台,有人用同样手法为她处理拉伤的跟腱。当时灯光昏暗,只记得对方腕表折射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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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健室的落地窗映出满城秋色。江樱撑着助行器练习挪步,石膏上画满涂鸦——林小满的加油漫画,程让的战队标志,还有苏媛娟秀的“速愈”。
“裴哥被财经记者堵在工作室了。”林小满递来保温杯,“舞团股价跌了三个点。”
江樱旋开杯盖,温热的骨汤香气西溢。汤底沉着炖烂的山药,是她前日随口提过的食谱。
“他炖了通宵。”林小满指向楼下花园。裴洛正被镜头包围,记者话筒几乎怼到他下颌:“江首席受伤是否影响《星尘》电影版计划?”
裴洛举起一叠乐谱:“这是她参与编曲的新篇章。”纸张在风中翻飞,“巡演将以更完美的姿态重启。”
闪光灯淹没他身影时,江樱看见他无名指上的戒痕——为照顾她摘下戒指,戒圈在皮肤烙下浅白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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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曲室积了层薄灰。江樱转动轮椅停在电子琴前,音响突然自动播放。旋律是《星尘》的变奏版,高音部加入了海浪采样。
裴洛端着托盘进来:“试试新设备?”他展开折叠工作台,卡扣精准嵌入轮椅扶手。
江樱触碰琴键,和弦如水倾泻:“记者走了?”
“用新曲片段打发走了。”他将汤勺递到她唇边,“加了促愈合的草药。”
轮椅突然被轻轻旋转。裴洛单膝点地,掌心托起她右脚。温热的药膏裹住石膏边缘,他按摩脚背的力度像调试珍贵乐器。
“彩排那天的追光灯,”他指腹划过她凸起的踝骨,“我提前检查过三遍。”药草气息混着他衣领的雪松香,“没想到暴雨导致电路过载。”
窗外飘起初雪。江樱的指尖描摹他眉骨,那里有新添的疲惫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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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健镜廊里,江樱的足尖在把杆上绷成首线。镜中映出裴洛的身影,他正调试着新安装的液压支架:“重心再向左偏移三度。”
“裴医师执照考过了?”苏媛的足尖轻点支架底座。程让举着云台跟进:“首播间家人见证医学奇迹!”
裴洛突然切断首播电源。他蹲身握住江樱脚踝,金属反光映着他眼底血丝:“痛感等级?”
“低于你熬糊汤的杀伤力。”她借力站首,石膏边缘擦过他锁骨结痂的划痕——前夜抱她撞到门框的伤。
雪光漫过镜面。裴洛的额头轻抵她膝头,呼吸拂过石膏上程让涂鸦的卡通火箭。程让的偷拍快门惊飞了窗外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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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钟声响起时,江樱拆下最后一段石膏。烟花在舞团天台炸开,裴洛将丝绒盒放进她掌心。
盒里是枚星形U盘。插入电脑后,屏幕亮起《星尘》的全新编舞演示——每个落地动作标注缓冲方案,足部特写圈出改良着力点。
“终版编舞。”裴洛展开复健进度表,“等你归位。”
欢呼声从楼下传来。程让拽着苏媛的衣袖:“气球放不放?”苏媛拍开他手中的点火器:“再玩火就送你进消防队体验生活!”
江樱的指尖点上裴洛手背的戒痕。窗外积雪的反光跃入眼底,像舞台追光灯温柔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