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峰说:"出差好几天，昨晚才回来。今早上班,听同事说，那天有个姓郑的来找我,听他描述了来人的形象,我估计是你，就马上给县联社财务科打电话,那人说你分配到了上埠供销社,我问他怎么可能呢?他说不知道什么原因。"
赵成峰喝口水,接着说:"我赶忙给你们供销社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她说你在北大仓当化肥仓库保管员，我很是吃惊,问她你怎么不在会统股干会计，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原因来。我扔下电话，骑上自行车就来了。”
郑杰民判断，那个接电话的想必就是白小曦了。
“哥，怎么回事啊?那天集体谈话,明确宣布你留县联社财务科，怎么突然变了呢？”
郑杰民就把有人恶意举报，才被逐出县联社的过程说了一遍。
赵成峰气得咬牙切齿:“绝对是冷辉这混蛋干的，他本来就对你有成见,哪能受得了你比他强。”
“那上埠供销社的会计怎么也干不成呢?”赵成峰更加不解地问。
郑杰民又把被白小曦顶替，并把白小曦、白小晨、冷辉的关系说了一遍。
赵成峰听完，沉默了会，说:“哥，你怎么这么倒霉呢!这些委屈和打击换做谁也受不了啊!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冷辉这狗东西,我饶不了他!”
“成峰，你没发现，我现在很开心吗?我己经走出来了，我感谢他还来不及，没有他的举报,我哪有今天的成长？我又怎能认识这几个好人呢?”
郑杰民就把李大爷的睿智，王艳妮等人对他的帮助、照顾详细叙述了一遍，听得赵成峰眼睛睁得老大。
“哥，你说的这个王艳妮就是她吧?”赵成峰说着站起来一指窗外。
郑杰民也站起来，看见王艳妮正陪着一个中年男人在查看玻璃钢大棚。
郑杰民点点头。
“我一进门就看见她了，是她告诉我你在仓库里。我乍看到她，也纳闷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却待在这种地方。”
“不是女孩，是个,她的家就在这边。”郑杰民抬手向西一指。
“哥，说你命不好吧,却有这么多人帮你。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上帝给你关上门的同时，一定为你打开一扇窗。”
“唯物辩证法不是说了嘛，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要善于发现好的一面。”郑杰民说。
“哎，哥，”赵成峰忽然嬉皮笑脸地伸过头来, 悄声说:“这么大个美女毫不吝啬地帮你，你就不心动, 你就……”
郑杰民一瞪眼，打断了他的话:“瞎说什么!这辈子我把她当亲姐待!”
赵成峰笑容一收，说：“哥,我服你,你总是那样与众不同。哦，对了,刚才你好像提了一嘴,那天你去找沈若琳，顺便跑我那去了,你和沈若琳分了是吧？”
郑杰民点点头。
赵成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好,分了好,早就应该分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郑杰民生气地看着他，劝和不劝离,哪有你这样的?
赵成峰像是没看见郑杰民的不悦目光，继续说：“我们同学都不看好你俩，虽然看上去你俩挺热乎的。你虽然谈不上帅哥一枚，但你聪明好学、有能力有担当，这些优点吸引着她,她一时认为你有前途。可当她发现你没有前途时，再加上你是穷人家的孩子，她必然离开你。”
赵成峰又在房间里踱了一圈，继续说道:“冷辉这个渣子，在追求别人的同时,从没有放弃对沈若琳的追求。他的表兄是副主任，他能分在城区镇,和留在县城差不多，这就是关系的力量。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俩人现在应该谈开了。”
郑杰民一言不发，赵成峰继续滔滔不绝:“有人给沈若琳起了个外号，叫‘凄凉女’,全班同学差不多都知道，就你蒙在鼓里。”
“什么女?”郑杰民皱眉问。
“‘凄凉女’，她不是总把‘家境贫寒、背景凄凉’挂在嘴上嘛，‘背景凄凉’,什么词呀，从来就没听别人说过，于是,有人就给她起了这个外号。”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郑杰民瞪着他问。
“都说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为零，我哪敢说呀。”赵成峰双手一摊。
郑杰民低下头沉思，自己对沈若琳的爱难道错了吗？
赵成峰坐下来:“哥，你结束了,可我可能要开始了, 不过，我很纠结,拿不定主意。我说说,你帮我参谋一下。”
郑杰民点点头。
赵成峰那微黑的面庞浮现出一抹激动，说：“上班第一天，我们供销社服装门市部的一个女孩来会统股报单子，我的眼睛就被她牢牢地拴住了。这女孩太漂亮了,要是放在我们学校，妥妥的校花级别,沈若琳才是个班花。对了，和这个王……”
“王艳妮。”郑杰民提示道。
“哦，和这个王艳妮有的一拼。”赵成峰喝一口水，继续道:“我当天就打听清楚了,她是一个镇区村村主任的大女儿，她爸还兼着一个村办企业的厂长,家里比较富裕。她原先在土产杂品门市当营业员，不少男青年三五成群地到土产杂品门市看美女。后来，被服装门市经理发现了门道，想法把她挖了过去,门市里的男装当天就销售一空。”
郑杰民不禁笑起来。
“我第二天就在她下班回家的路上拦住了她，提出与她交朋友，她半点没犹豫,答应从一般朋友做起。我想，我要追她的话,应该能成。不过,她是个季度合同工,农业户口，要是娶她的话,将来我的孩子也是农业户口,好不容易考学出来，哪能再让我的下一代回到农村。哥,我很纠结和苦闷，你说我该怎么办?”
郑杰民想了想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图人家美貌，就别嫌弃人家的身份;你想对后代负责，就别奢望自己的老婆貌美如花。这个得看你自己如何取舍。”
“不，我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要我说，你真心想娶人家,就好好与人家处;不想娶 人家就趁早拉倒。我可提醒你呀，不,我警告你,不许玩弄人家的感情，始乱终弃不是咱兄弟干的事。”
赵成峰一仰头，说:“你看咱是那样的人吗? ”
郑杰民白他一眼，心想,谁知道呢?男人就那点德性。
“你还是没说重点。”赵成峰还想问郑杰民的意见。
郑杰民思考良久才说:“成峰，你有没有觉得现在什么都在变。供销社是计划经济的产物，效益大不如前,自行车、
煤油什么的，指标早就没了。粮票、布票己经不用了。据说 大学生用不了多久就不包分配了。这样看来，户口还那么重要吗?不过，谁又说的准呢?”
赵成峰撇撇嘴，说：“得，得,我就从来没见你这么优柔寡断过。我再好好想想，实在不行,我就忍痛割爱,我觉得孩子比老婆重要。”
郑杰民被他逗笑了，不由摇摇头，说：“没有老婆，你那孩子怎么出来？”
俩人一首聊到上午下班，一起去供销社饭店吃饭。
郑杰民点了一斤二两白菜水饺，要了两瓶啤酒,一人一瓶，没用酒杯，首接嘴对嘴喝起来。
吃干喝净，俩人站在路边道别。
“成峰，”郑杰民喊住刚要撩腿上车的赵成峰,“一切都在变，我们要有所准备。”
赵成峰郑重点头，然后上车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