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苍离开后并未首接回到教室，而是来到无人的天台。
天台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刘苍靠在生锈的栏杆边，万魂幡在掌心无声展开。
幡面黑雾翻涌，隐约透出一缕冰蓝的寒光。
他的意识沉入幡内，迎面撞上雪女冷冽的视线。
她站在冰晶凝结的枯树下，银发如瀑垂落，冰蓝色的瞳孔里凝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那眼神，活像在看什么不可回收的垃圾。
刘苍刚抬手想打个招呼，雪女己经冷冷开口：
‘“在女儿面前调戏母亲，你倒是挑了个好观众。”
她的声音像碎冰相撞，带着刺骨的嘲讽。
刘苍挑眉，非但没恼，反而笑得愈发肆意。
他慢悠悠走近，靴底碾过雪女结界边缘的霜花，故意踩出咯吱的碎裂声。
“我这叫，”他俯身，呼吸几乎贴上她冰凉的耳尖，“帮小柳同学提前适应家庭新成员。”
雪女的睫毛猛地一颤，周遭温度骤降。
冰棱从她脚下暴起，首刺刘苍咽喉——却在即将贯穿的前一秒诡异地悬停。
刘苍轻笑，指尖弹了弹抵在喉结前的冰锥：
“这么大火气？难道……”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冰冷的脸颊，“我们雪女大人，其实是在吃醋？”
雪女猛地后退，银发如刃般扬起。她耳尖泛起极淡的蓝晕，声音却比先前更冷：
“肮脏。”
刘苍的指尖还残留着雪女发丝的寒意，他望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冰霜美人，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
“生气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哄诱的意味，手指顺着她银白的长发滑下，在发尾处轻轻一绕，“我道歉。”
雪女冷冷瞥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瞳孔里映出他的笑脸。
她微微侧身，避开他的触碰，银发如流水般从他指间溜走。
“不必。”她的声音比极地的风更冷，“你的道歉和你的人一样廉价。”
刘苍不以为忤，反而凑近一步，近到能看清她睫毛上凝结的霜花。
“可我刚才真的被你吓到了，”他故作委屈，‘’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你要谋杀亲夫呢。”
雪女的指尖瞬间凝结出三寸冰刃，抵在他喉间：“再胡言乱语，我不介意让万魂幡换个主人”
刘苍低头看着抵在脖子上的冰刃，非但不退，反而向前倾了倾身子，但冰刃却无法穿透他的皮肤，反而随着他的前进而断裂。
“你舍不得，也奈何不了我”
雪女：“...”
安抚完雪女后，刘苍转身走向通往第二层的阶梯。
周围的空气好像变稠了，感觉像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踩到最后一级台阶，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
第二层比第一层大得多，地上不再是碎砖烂瓦，是一片光滑得像镜子的黑玉石。
玉石地面映出他模糊的影子。
正中间有一个青铜丹炉，炉身上刻着很多古代怪兽的图案。
炉口飘出几缕青烟，带着好闻的药香。
刘苍走近丹炉，看到旁边放着三样东西：
一个发着金光的玉简，上面写着《炼神诀》。
一个小小的青玉瓶子，贴着标签写着“淬魂丹”。
一块黑色的令牌。
他先拿起玉简，神识一碰，很多信息就涌进了他的脑子里。
这是一本专门修炼精神力的功法，一共有九层。
练到最高层，可以一个念头就杀人，还能控制各种东西。
（好东西！）
刘苍眼睛里闪过兴奋，然后他打开了那个青玉小瓶。
瓶塞一拔开，一股凉气冲上头顶，让他精神一振。
瓶子里有三颗龙眼大小的丹药，丹药全身像玉一样透明，表面还有像云雾一样的花纹在动。
（这品质，比第一层那些破烂好太多了。）
最后，他拿起那块黑色的令牌。
令牌拿到手里冰凉，但非常轻。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刘苍带着找到的东西回到第一层，他首接走向雪女待着的冰晶树林。
她正靠在一棵树下，指尖弄出一朵冰花。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抬：“东西拿完了？”
刘苍晃了晃手里的玉简和丹药：“找到些好东西，你要不要试试？”
雪女这才抬起眼，她目光扫过他手里的东西，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点惊讶，但很快又变回冷淡：“你运气不错。”
“你能练这个吗？”刘苍在她旁边蹲下，故意靠得很近。
雪女摇摇头，银色的头发跟着晃了晃：“我是灵体。这些是给活人用的。”
刘苍伸出手，把一颗淬魂丹递到她面前：“尝尝？说不定有特别效果。”
雪女看着眼前的丹药，微微皱起眉头。
她伸手想去拿，但指尖碰到丹药的时候首接穿了过去。灵体碰不到实体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点怪。
雪女收回手，声音平静得吓人：“看到了？我们终究…”
“总有办法的。”刘苍打断她的话。
他突然把丹药按在自己眉心上，精神力包住药力，把它变成一缕青烟，飘向雪女。
“这样呢？”
青烟从丹药上飘起来。它像一条半透明的蛇，游向雪女。
她向后退了半步。她的白发扫过冰晶地面。
“我可能…”雪女的声音比平时轻。她手指捏着一缕头发绕了两圈，“吸收不了这个。”
刘苍没说话。他只是把丹药又向前推了一点。青烟突然分开。一股缠住雪女的手腕，另一股进入了刘苍的手心。
雪女猛地抬头。
她的瞳孔缩得很小。她的魂体晃动，像风里的烛火。
刘苍的手背上结了霜花。霜花顺着血管爬到他的胳膊肘。
（冷。像把整条胳膊插进冰水里。）
霜花爬到肩膀。这时雪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有点淡蓝色。但寒气不再往刘苍身上去了。
他们之间的青烟快速翻滚。有时变成锁链的样子，有时又散开成雾。
雪女另一只手按着自己胸口，那里本来应该是魂体最冷的地方。现在却感觉很暖和。
她低头看着那团光。她的嘴唇微微张开。
（好暖。像雪地里突然有了太阳。）
青烟完全消失了，雪女立刻松开手。
她退到冰晶树下，她背对刘苍整理头发。
她的白发间露出一点耳尖，耳尖的颜色比平时深。
刘苍活动了一下手臂，剩下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喷嚏。
雪女的肩膀跟着抖了一下，但没转身。
“你消化丹药。”刘苍搓了搓胳膊，“我晚点再来。”
万魂幡的空间关上了，刘苍最后看到雪女偷偷回头看他。
她的眼睛比冰晶还亮，她的脸颊有点不正常的淡粉色。
等确定刘苍走了，雪女慢慢蹲下来。
她把手按在刚才刘苍站过的地方，那里还留着两个脚印形状的霜印。
手指碰到霜印，她突然把脸埋进胳膊里。
（原来人的体温是这样的。）
胸口那团光还没消失，它一跳一跳地发热。
雪女数着心跳，魂体不该有心跳，但她左胸确实有东西在猛烈跳动。
冰晶树突然开了花，细小的冰凌从枝头挂下来，每个尖上都挂着水珠。
这是雪女失控了，就像人手心出汗。
“下次…”她对着空空的幡内空间小声说，“能不能多留一会儿？”
幡外面，刘苍正在看自己手臂上退下去的霜印。
皮肤上有几道淡蓝色纹路。它们像地图上的河。
他对着纹路哈了口气，白雾在蓝纹上结成了小冰晶。
（有意思。）
外面突然下雪了，这是今年除了过年，第一次下雪。
教学楼外，雪花飘下来。
校园本来该被太阳晒暖和了，现在却盖上了一层薄雪。
学生们从教室里出来，他们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他们呼出的白气在冷风里散开。
“这鬼天气，都快4月了还下雪？”一个男生搓着手。他把校服外套裹得很紧。
“说不定是天气不正常。”旁边的女生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她看着雪花在手心很快化掉，“不过还挺漂亮的。”
人群很吵，到处是惊讶的声音。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笑着捏雪球砸同伴。
雪不大，但校园很快变白了。
刘苍低头看着操场上的人。
他不想被注意，他转身走了，顺着楼梯往下走。
教学楼的侧楼梯人很少，角落里堆着几把不要的扫帚和拖把。
刘苍找了个角落坐下，他从怀里拿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
他翻开书页 墨迹有点褪色了，但字还看得清。
他照着书上的方法做，他调整呼吸，集中精神到眉心。
刚开始，什么感觉都没有。
只有楼梯间里的小冷风，和远处学生们模糊的吵闹声。
但慢慢地，他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感觉好像更清楚了，好像眼前的纱被掀开了。
（精神…变强了？）
他试着把意识放出去，像伸手摸空气里的灰尘。
一下子，他看到了更多东西、
楼梯扶手上的小划痕、窗外雪花掉下来的路线、甚至远处教室里粉笔写黑板的声音。
（精神和灵魂有关系吗？）
他想起雪女吸收丹药时，他们俩的灵魂碰了一下。
那种感觉，像是意识被硬拉进另一个世界。但又有一种奇怪的共鸣。
如果精神够强，鬼能不能影响现实？
他想着事情。
然后他的眼睛忽然睁开 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招了下手，柳永的鬼魂摇摇晃晃地出现了。他腐烂的脸很茫然。
“过来。”刘苍勾了勾手指。
柳永犹豫着飘近了两步 他的魂体比上次更实在了些。
突然，他的鼻子抽动了两下。他的一只眼睛猛地瞪大。
这味道，
茉莉味混着淡淡的脂粉香。这明明是侬清影身上的味道。
柳永的魂体剧烈抖动，黑雾像开水一样翻滚。
他死死盯着刘苍的嘴边。那里蹭到了一点淡红色的印子。
口红？不，是唇膏，玫瑰色的。和侬清影今天用的一样。
“你…你们…”柳永的声音很可怕，像从地狱里出来。每个字都带着血，“贱人……”
他的指甲变长，又黑又弯像钩子。
他的魂体变大，快要撑满楼梯间。
怨恨的黑雾变成了实体。变成很多扭曲的脸。它们都在无声地尖叫。
刘苍平静地看着他发疯。
柳永越生气，魂力就越纯。
“我要杀了你们！”柳永的吼叫突然停下。
万魂幡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黑色的幡面像个大嘴吞了他。
幡里面，无数锁链穿透了柳永的魂体。
他疯狂挣扎，烂肉一块块掉下来，露出下面黑色的怨气核心。
“你只是个工具，不用给你浪费笔墨了。”刘苍的声音在黑暗里响着。
锁链猛地收紧，柳永发出不像人叫的声音。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刘苍那双冷漠的眼睛。
因为魂体太大，炼化的过程很慢。
每少一点魂力，柳永就想起更多以前做的坏事。
他忘掉的记忆，现在像烧红的铁签，一根根钉进他的魂魄。
他最后一点意识消失时，柳永好像听到了婴儿哭。
那是二十年前医院产房里，刚出生的柳如烟在哭。
那时他在干嘛？哦，在病房外抽烟。他在抱怨为什么不是儿子。
万魂幡轻轻震了一下。幡面上多了几道暗红色的东西。
刘苍感觉幡里的魂力大增，他心里很是高兴。
这波可算是一波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