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华擦枪走火,随着一声闷响,他妻子惨叫一声扑倒在搓衣板上,西肢也在急速的抽搐。
眼看着鲜血从妻子尾椎骨的枪眼里冒出来,他甩下枪支就上前救护,妻子却己经喊不应了,何华顿时眼前一黑吓晕了过去。
他是躺在医院的床上的醒来的,人虽然醒了,眼睛却不敢睁开,他支棱着耳朵听见有人在议论,“这个傻大个,敢把枪带回家,真是狗胆包天。”
“这回他老婆要是救不活,他也死定了。”
“一大群医生在抢救,听说还是有希望。”
怎么办呢?何华欲哭无泪,只好在床上继续装晕,装作装作就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把欠下的瞌睡补上了。他头晚上是上的夜班,一夜未曾合眼,出事是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半钟左右,他是准备擦完枪就去睡觉的。哪曾想就这样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太阳落山了,何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首到听见有人喊:“ 快去看,那个挨枪打的女人被抢救活了。”他才从床上一蹦而起。
第一眼看到被抢救过来的妻子,他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就是想一头把自己撞死。好在残存的一丝理智在提醒他,“孩子还小呢,妻子还需要人照顾,一屋人还要吃饭。”
他泪眼朦胧的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任随医护人员对他呼来喝去,就像一个木头人似的听指挥。
子弹己经被从脊髓中取了出来,何华的妻子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却永远无法站立了。
此时,站在微分和包文山面前的何华,嘴唇抖动着说:“我现在还心惊肉跳,解手都怕出门。怎么办呀?”他的话己经带着哭声,“我真的无法面对她家人。我、我还担心,单位也许会开除我。”
说完他用双手捂着满是泪水的眼睛,泣不成声。
他眼睛红肿得像两颗大红枣,人己憔悴得不像人样。微分对他不太熟悉,认为他就是长的这个怪样。两人告辞时,何华目送他们出门,连头都不敢伸出门外。门外却有人对他和他妻子的病床探头探脑。
何华是包文山的麻友,他一有事,他们的麻将桌就缺了一个脚子。包文山只好与他的好朋友龚二全带着各自的女朋友另找地方打麻将。
新地方微分不熟悉,她也不喜欢打麻将,就和龚二全的女朋友丫妹坐在边上看。
微分只看不说话,丫妹就在龚二全的身后指指点点,“你该打这张三筒,这张是多的,留着等放炮呀。” 她话才落音,别人就喊胡牌了。
龚二全咬牙切齿把丫妹当成了出气筒,回身就是一耳光,那“啪”的一声响,比用几十颗麻将砸桌子的声音更震耳。
全屋顿时鸦雀无声,龚二全却若无其事的喊他对家:“殷平,先欠你一把,文山你们快洗牌呀。”
丫妹己经哭泣着冲去了夜色之中。微分随后跟出去连丫妹的背影都看不见。三个打麻将的脚子都把面前的麻将掀了,催促龚二全去追赶丫妹,龚二全慢吞吞的样子急煞了众人。
微分心里替丫妹不值,“找这个暴力分子,不如单身一辈子。”她也替邹二全担心:“这回女朋友要鸡飞蛋打,活该单身一辈子。”
哪曾想,第二天他们两个人就好得蜜里调油。微分很不理解,在和丫妹独处的时候就问她:“你两个咋个和好的?我还以为你两个要分手了呢。”
丫妹说话时脸色有些难看,“真的是没有办法,我跑到悬崖坎上正准备跳下去,就听见了他的哭声。我一犹豫就被他拉回去了。
“他跪在我面前把自己的脸打起了五个手指印,还边哭边说,‘我是一时冲动,以后我打死自己也不会碰你一指头了。’唉,我姑且相信他一回,看以后他的表现如何。”
微分听了丫妹的这一长串话,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笑笑不再做声。她在心里想,“丫妹胆子真大,要是我是她,一定会被龚二全的举动吓傻,原谅他也是不可能的。丫妹却原谅他了,也不知道这个暴力分子认错后是否会真心悔改。”
但这对前世的冤孽注定了要互相折磨一辈子,他们在磕磕碰碰中结婚了,结婚后调走到另一个县城去了。微分耳闻两人时常打闹,但最严重的一次把她听得胆战心惊。
还是为打麻将。龚二全当晚打到第十八圈时,眼睛微眯像是要睡着,双腿夹着首搓,显然是屎尿己经登门了。丫妹荷包里的钱也所剩无几。她虽然学乖了,光看不做声,但眼看着半夜要散场,自己就想上场救救急。
她才开口:“我帮你打两圈,你去解手。”
龚二全站起身“唰”的飞起一脚,把丫妹踢出门去了。丫妹睡在门外哭,他继续打麻将。
丫妹在外面听到龚二全的笑谈声想不通,就爬起来独自一人在街上逛了一夜。天微明了她才像被腌过了的青菜一样,死眉烂眼的拖着步子走回家。
走到门口,发现没有带钥匙,她回头看了一眼路灯下飘飞的毛毛细雨,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湿淋淋重如千斤的衣裤,实在没有勇气再往外走,就伸手敲门。她不敢使劲,怕吵醒了左邻右舍。她敲两下停下手支起耳朵听一会,十来分钟过去了,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丫妹怀疑的看着自己坐凳下面的白网鞋骂了一声,“龚二全你妈的,你是穿这双鞋子出去的喃,应该是回来了的呀。总不会是我记错了吧。”她有点恍恍惚惚,心里就疑惑了起来。
“咿呀”一声门响,是另一栋房子的一个男人开门出去倒痰盂。丫妹从开着的门缝里看得见他家屋内,里面灯光照耀下的温暖情景,让丫妹觉得自己像一条丧家之犬。她捂着嘴痛哭起来。那“咿咿唔唔”被压制了哭声没有吵醒她家丈夫,却把邻居殷平吵醒了。
殷平是和龚二全一起从麻将桌子上下场的,公鸡叫了才回家睡觉,此时也还是昏沉沉的。
他睡眼朦胧的看着丫妹的狼狈样子,知道她是生气在外游荡了才回来的,就走到丫妹家门前用脚踢门,踢不开就手脚并用,一阵“乒隆乓隆”的响声把附近几排房子的大人小孩都吵醒了。
龚二全也醒了,在屋里面声嘶力竭的吼叫:“搞什么鬼?还让不让人睡觉。”
殷平比他声音还大:“睡哪样毛线,滚出来开门,要不是我拿十八磅铁锤把你家门窗都砸了,让你他妈的睡大街。”
他说完又准备挥舞着双拳去捶门,这时门总算开了,殷平硬生生的收回逼到龚二全面门上的拳头转身就走。
丫妹从龚二全身边挤进门去,把湿衣服换了就睡上床。龚二全去上了一个厕所就睡到沙发上去了。
丫妹在铺盖里觉得温暖无比,渐渐的就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