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容问曾述,为什么不去追赶要等他的那几个人。微分也想听曾述怎么回答,就把一双眼睛首首的盯着他的脸上看。
曾述被看得不好意思,就把头扭向了另一侧,笑了一声说:“我追他们干什么?他们像赶考一样的着急,不过是想提前下班回家而己。
“我不到下班时间是不会走的。这样跟着你们的速度走回厂里,差不多正好是下班时间。到厂里露一下面,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家了。而且我也不算最后,后面还有那几个领导在收拾东西呢。”
微分趁机问了一句,“你家住在哪里?中午也要回家吗?”
曾述盯着路边的一棵结满了红果子的小小灌木回答:“不远,走得快的话二十来分钟就到了,走得慢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回家就吃饭,吃完了就走,走得慢也刚好赶得上时间。”
周容容听了就说:“嗯,不算远,比我们近多了。我们回去就来不了,坐飞机都会迟到。”
微分和曾述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才搭上话时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改善了不少。
三人都脸上带着笑往前走,却感觉没有话题了。微分想问他,谁在家里给他弄饭吃,又感觉自己有打探别人隐私的嫌疑,就闭口不言了。
身边有这么一个高大的男生跟着,微分和周容容总是感到心里有压力,不能像平时那么放松的走路和自由自在地说话。
两人就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步子往马路边上走去。
马路右侧是一首往下延伸了几十米的缓坡,到底了就是一条很宽的山谷。山谷似乎是平坦的,其实还是略微的在往下延伸,只是越来越宽、越来越平。然后在几百米的远处与另外两座不相连接的大山之间汇合,形成了一个小平原。
整个小平原的上空被若隐若现的雾气笼罩,左侧边沿的山脚下有几栋看起来很小的木板房,围绕着木板房的平地,大部分是呈不规则形状的水田。水田的田埂弯弯曲曲,水面反射着天光。没有反光的,不是菜地就是绿油油的树木和刺蓬。
远远地看过去,被两座大山夹在梯形底边上的风景,美得像卡通片里的神话世界。
“你看,”周容容指着看起来只有巴掌大的木板房对微分说,“那个村子叫雾里冲,我三个舅家都住在那里。”
“一共只有五栋房子,被你舅家住了三栋,只有两栋跟你家没有关系了喽?”微分表示不信。
“怎么可能只有五栋房子?转弯到山背后还有很多栋,只是我们这个方位看不见。”
往前走了西五米的曾述马上回头凑过来搭话,“你家舅叫什么名字呀?我就是从雾里冲出来的人,只要说得出名字,我一般都认识。当然,一二十岁的小年轻和后来新出生的小家伙不算在内。”
微分和周容容面面相觑,两人本来指望曾述先走了,却想不到他又倒回来了。
但周容容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就笑着说:“哦,难怪你姓曾,雾里冲除了姓曾的,只有几家杂姓。我妈妈家姓龙,我小舅叫龙士坤。”
“哎呀,龙士坤是我同学,”曾述满脸诧异,“他只比我大两岁。你看起来也不小了,你们不可能是两代人吧?”
周容容骄傲的回答:“我们就是两代人啊,别人都以为他是我哥呢。小时候他一来我家,就帮我们几姐妹打架,他凶得很。”
曾述听了不断地点头,钦佩的说:“你舅龙士坤的外号叫‘坐地龙’,是雾里冲一霸,在村里没有人敢惹他的。过去我们曾姓,因为人多势众,很有话语权。但你舅长大了以后,情况就倒过来了。现在龙姓在雾里冲占主导地位,你舅又叫龙老大,连村长都让他三分。”
“咦呀,我舅那么厉害?我们家都不知道,我妈一说起他总是赞不绝口,”周容容学着老太太的口气继续说,“我这个小老弟最通情达理,最有情有义,最善良、最老实。”
这话把曾述听笑了。他和周容容说的话题微分插不上嘴,就只好跟着憨笑:“嘿嘿,嘿嘿嘿……”
曾述此时听见笑声好像才看到她 就问:“你是叫杨微分吧?我叫曾述,你对我有印象吗?”
微分大吃了一惊,赶忙回答,“有印象,那天三八妇女节在财务办公室见到过你。”
“不是,之前也见过面的,”曾述笑着说,“你想一下,看想得起来不。”
微分歪头皱眉的看着他想了半天,脑子里还是空空如也,只好回答说:“难怪我觉得你面熟,但就是记不起到哪里见过面。”
周容容也奇怪的看着这个曾述,虽然听他说是小舅的同学,但自己也没有见过他。
曾述顶不住两双眼睛盯着自己看的火力,就把视线转向了别处,嘴里说,“我虽然是才调到你们单位的,但我之前的单位就在附近的坑口,离这里才一站路。”
“哦,那个坑口,不就是公交车回头时的起点站吗?”
听周容容说公交车,微分就问曾述:“你上班要坐公交车?那我们应该面熟,每天坐车都是那些天天要上班的人,没有打过招呼,也应该见过面。但,你是从哪里坐到哪里呢?不管你还没有调来前上班的地方在什么位置,都不可能要经过我们单位的这个公交站呀?”
微分边问边觉得不对头。
曾述却忍着笑回答,“我上班不坐车,我家就住在坑口内部的居民区。”
微分和周容容听不出名堂,就疑惑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曾述说话吞变得吞吐吐,“我极少坐车,去远处才坐。有一次我要去机关办事,要办什么事,我倒是忘记了。从坑口站上车,第二站就是你们上车的站。车子停了半天,正准备开,我就看见你蹦上了车,”
曾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微分的衣服继续说道:“你当时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灯芯绒的厚衬衫,一竖溜盘扣密密匝匝,怕有二十来颗。”
周容容听了啧啧连声,“你怎么观察得那么仔细?她那件衣服太好看了,我好喜欢,就照着那个式样做了一件,做出来了却根本穿不成,不但衣服本身没有一点相同之处,那个盘扣更是无法模仿,我就是用普通扣子代替的。”
“我怎么好像没有见你穿过……”微分还没有说完,周容容就斜了她一眼回答,“我哪里还好意思穿出来,现在都还在柜子里放着呢。”
曾述等她俩说完,就继续回答周容容的问话,“不是我观察得仔细,是那件衣服的颜色太显眼了,也不是我一个人在看她,是一车人都在看她。”
他说完又对着面孔通红的微分问:“你那天就因为把乘车卡借给别人用,被售票员教训得灰头土脸是不是?”
哦,搞了半天曾述是讲的几年前的事,微分暗暗的想,“那么出众的人当时也在车里看我的笑话,自己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她点完头,感到脸上热烘烘地不太好受,就把脸别开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