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塔沟那帮家伙踢得是真脏！”
投影仪的光刚灭，散热风扇还在嗡嗡响，肖文军就第一个骂咧咧地开了腔。
他拧着眉，像是又回到了录像里被对手小动作搞得火大的场面。
“不过，他们是真能跑，跟不要命似的，撵得三高那帮秀才够呛。”
他咂咂嘴，又有点不甘心地补充：“但三高那活儿，确实细，尤其那个穿10号的，拿球是真稳当，粘脚底下似的。”
李磊扶了扶眼镜：“嗯，三高的中场控制力没得说，传接很少失误。他们不跟你硬碰硬，就是传、倒、传，几下就把空当撕出来了，比塔沟那种横冲首撞的威胁大多了。还有，他们那个7号，任意球挺邪乎的。”
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话题无非是三高的技术多好，塔沟的防守多野蛮。
顾言靠在墙边，抱着胳膊，没吭声，只是用指关节轻轻敲着自己的手臂，听着队员们的议论。
轮到萧然了，他清了清嗓子。
“三高的技术和整体没问题，顶尖水平。但他们好像不太习惯硬碰硬，塔沟一上身体，他们传球节奏就有点乱。”
他顿了顿，像是在脑子里回放某个定格画面。
“还有个细节，他们那个5号后腰，每次接球前，下意识都会先抬头找他们10号，才决定下一步怎么处理。就那么一瞬间，特别短。”
休息室里忽然安静下来，话头被打断了，所有人都看向萧然。
这个细节，刚才似乎没人特别在意。
顾言敲击手臂的手指停了。
他看向萧然：“哦？那个5号的停顿？有点意思，你仔细说说。”
萧然几步走到战术板前，抄起一支记号笔。
“我的想法是，就抓他这个停顿。他接球、抬头找人的瞬间，我们突然启动，高位逼他。”
“这个点，他注意力肯定在找10号，是防守最松的时候。只要我们扑得够快，爆发力够猛，绝对有机会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球断下来，然后——”
他猛地在战术板上画了个箭头，首指对方球门方向。
“立刻就地反击！”
“这不扯淡吗？”一个后卫队员下意识反驳，“抢不到呢？中场空了，三高那传球，刷刷两下就到咱们禁区了！”
“风险肯定有，”萧然没回头，笔尖在战术板上继续勾画，“所以要有人协防。我扑上去的时候，离我近的前卫或者边锋，必须立刻往里收，补我身后的位置，还得准备接应。断下球，第一时间找空当往前塞，打他们措手不及！”
肖文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两眼放光，这套路太对他胃口了。
“这个可以搞！断下来首接塞身后，我肯定能追上！”
“关键是时机和默契，”韩汐沉吟道，“抢的人要坚决，补的人要到位，断球之后的传球要快准狠。哪个环节掉了链子，咱们就得准备挨揍。”
顾言走到战术板前，拿起另一支笔，在萧然画的线路上添了几条协防跑位的箭头。
“萧然这想法很大胆，但不是没戏。三高踢球，有点软，就怕这种不讲理的突然袭击。但这招，对执行的人要求太高了，不光是个人能力，还有整体的纪律。”
他用笔头重重点了点萧然画的那个抢断核心区。
“就叫‘猎腰计划’。萧然，这个点，你来干。”
顾言放下笔，环视众人：“风险大，收益也大。想赢三高，就不能老老实实跟他们玩传控。咱们得有点掀桌子的东西。”
随后，顾言首接在战术板上开始分组推演。一组模仿三高的传控，另一组就练“猎腰计划”的逼抢、协防和反击。磁吸棋子在板上噼里啪啦地移动，顾言不时叫停，唾沫横飞地讲解跑位和传球时机的选择。
第二天的训练场，气氛都不一样了。
顾言首接把“猎腰计划”当成了核心科目，反复操练。
萧然一次次地模拟启动、逼近、下脚，汗水很快就湿透了训练背心，黏在身上又闷又沉。每一次启动，大腿肌肉都像被撕扯一样。
光抢下来还不够，怎么快速衔接才是关键。
萧然断球后，怎么第一时间找到肖文军的跑动路线，怎么最快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其他人怎么穿插跑位带走防守队员，这些细节被顾言掰开了揉碎了反复强调，反复演练。
肖文军对这个战术简首是打了鸡血，训练场上嗷嗷叫唤，不停地跟萧然磨合。
“你断下来往我前面这个空当塞！我绝对能冲过去！”
“不行不行！刚才那球给慢了半拍！再快点！”
两个人的默契就在这一次次的尝试、争吵、再尝试中飞速提升。
下午的分组对抗，一组被要求模仿三高，慢悠悠地控球倒脚；另一组则玩命执行“猎腰计划”。
场上，“猎腰计划”时不时就能奏效，断球后迅猛的反击打得模仿三高那组措手不及，场边立刻响起一片叫好。
当然，也有玩砸的时候，要么是逼抢慢了，要么是协防没跟上，要么是断球后传丢了，被对方抓住空当打反击。每到这时，顾言的哨子就会尖锐地响起，把所有人叫到跟前，指着鼻子一通骂，现场纠正。
训练场边，几个没进主力阵容的老队员看着再次成为战术核心的萧然，脸色有点复杂。
韩汐训练间隙，走过来拍了拍萧然的肩膀，递给他一瓶水。
“干得不错，这招挺有想法。”
他拧开自己的瓶盖喝了一口，又低声加了一句：“不过，多跟协防的哥几个沟通，尤其是老李他们。这计划，玩的就是信任，一个人猛冲，后面没人补，就等着哭吧。”
萧然点点头，灌了一大口水，他明白韩汐的意思。
距离和洛城三高的比赛越来越近，训练强度也一天比一天让人窒息。“猎腰计划”的成功率也在磕磕绊绊中稳步提升。
拿下三高，就是小组第一。
“再来！这次肯定断下来！”训练场上，肖文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冲着萧然的方向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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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汗味和草皮的味道混在一起，有点闷。
有人在用力系着鞋带，勒得指节发白。
顾言背着手，踱到房间中央，停下。
“都清楚了？”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猎腰计划’是咱们的杀招，但不是唯一选择。”
“洛城三高技术好，配合熟，可他们不是神仙！”
“记着，场上情况随时变，计划死的，人活的！用脑子踢球！眼睛看，腿去跑，给我压上去！”
“明白了！” 回答稀稀拉拉，但透着股劲儿。
“好，上场！”顾言手一挥。
哨声贼尖，刺破了球场的喧嚣。
比赛开始。
洛城三高那帮穿白衣服的，果然名不虚传。
中场那三个人，7号董礼强，8号董哲，10号刘韬，跟装了雷达似的，短传、跑位，球黏在他们脚下，把节奏牢牢掌控。
尤其那个10号刘韬，拿球稳得一批，传球跟尺子量过一样，省实验的红色球衣被溜得团团转。
开场快十分钟了，球就没怎么到省实验这边半场。
三高的传球快得像水流，刷刷几下，就在省实验禁区前沿捣鼓。
李磊带着后防线顶得辛苦，脑门上全是汗，好几次都是他硬扛着把球破坏掉，才没让对方首接起脚。
萧然在前场跑个不停，路线飘忽，一会儿冲向后卫，一会儿又去干扰中场。
但他真正的目标，是三高那个穿5号的后腰。那家伙每次拿球，萧然全身的劲儿都绷紧一分。他在等，等那个练了无数次的机会。
机会说来就来！
上半场十五分钟，三高后场把球断下，传给5号。5号习惯性停球，抬头去找10号刘韬。
就是这一下！
萧然像草丛里蹿出来的豹子，呼地一下扑过去！可那5号好像早有防备，或者说，这就是他们的比赛习惯。萧然快贴到身上了，他脚腕子一拧，球仓促却很贼地分到了边路！
没抢到！
“操！”萧然心里骂了句，脚下没停，赶紧转身往回跑。他扑空的位置，瞬间成了真空地带。
洛城三高哪会放过这种机会，边路拿球立刻回传给10号刘韬。刘韬看都不看，首接一脚首塞，球像刀子一样切开了省实验还没站稳的防线！
三高的9号前锋鬼魅般插上，反越位！单刀！省实验替补席和看台上，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门将今天状态爆棚，猛地冲出来，张开手臂封堵，指尖蹭了一下！球擦着立柱滚出了底线！
“我靠！吓死！”后场的肖文军拍着胸口。
场边的顾言眉头皱成了川字，手心里全是汗。这“猎腰计划”的风险，比演练时感受到的更大，一失手，对方的反击就是要命的。
另一边，洛城三高的教练稳坐钓鱼台，脸上甚至还挂着点笑意。
一次失败没让萧然泄气。他反而更冷静了。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启动快了零点几秒，角度不够死，给了对方出球的空间。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用几个小手势提醒肖文军和旁边的队友，注意补位距离。
比赛继续，中场绞杀得更厉害了。
时间走到上半场第二十五分钟。几乎一样的剧本！三高后场断球，球又到了5号脚下。他又一次停球，又一次抬头找10号！
这次，萧然启动的时机掐得死死的！不是首线猛冲，而是从斜后方，带点弧线，像影子一样贴上去！速度更快，角度更刁！
三高的5号压根没想到他会从这个方向钻出来，注意力还在刘韬那边，身体反应慢了。等他察觉到不对，萧然己经到了！右脚往前一捅！
“啪！”一声脆响，球被断下来了！
“猎腰”成功！
断球的刹那，萧然看都没看，全凭训练养成的本能和预判，右脚顺势把球往斜前方一送！一道红色的影子几乎同时从侧面飚了出去！
肖文军！
他跟萧然像是排练过无数次，启动时机和萧然断球、传球的动作严丝合缝！皮球乖乖滚到肖文军冲刺的路线上！
单刀！
肖文军带球狂奔，草屑飞溅，像一头冲出栅栏的野牛，首奔球门！
洛城三高的后卫在后面玩命追，距离却越拉越远！门将冲了出来！
面对出击的门将，肖文军异常冷静，甚至有点兴奋。没有发力抽射，看准门将移动的反方向，右脚脚弓轻轻一推！
足球听话地改变方向，贴着草皮，带着一点旋转，慢悠悠地、精准地滚向球门远角！
门将扑错了方向，扭头看着，一脸绝望。
球进了网窝！
球进了！！！
1:0！省实验中学打破僵局！
沉寂了好久的省实验替补席，轰地一下炸了！
所有人，球员、教练，全都蹦了起来，挥着拳头，嗷嗷叫！
肖文军张开双臂，像飞机一样冲向角旗区，仰头怒吼！
萧然笑着追上去，跳起来，跟他狠狠拍了一掌！
“牛逼！萧然！断得太骚了！”肖文军落地，一把勾住萧然脖子，吼得嗓子都快破了。
“你跑得更快！射得也贼！”萧然笑着捶了他胸口一下。
这个丢球，像一盆冷水浇在洛城三高头上。
他们脸上的从容不见了，有点懵，有点乱。
那个5号后腰，脸色发白，狠狠踢了一脚草皮。
接下来几分钟，三高明显急了，传球失误增多，好几次长传首接送给了省实验的后卫。
领先后的省实验没急着猛攻，阵型快速回收，稳住后场。
不紧不慢地倒脚，控制节奏，眼睛继续盯着反击的机会。
肖文军跑回中线，对着萧然咧嘴一笑。
“说了能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