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娘一行人卖完货,跟着罗老板回来。途中罗老板突然想起说:还是想去买点稀罕的鱼回去尝尝。就开始催促众人快些走,说怕去晚了,渔夫散了。
他自已在前面走得飞快,微娘几人跟着一路小跑。姑老爷在后面喊:“舅兄,别那么着急,看闪了你老腰。天天吃鱼,还不是都一个味吗?难道鱼身上还能吃出仙桃的味道?”
微娘和小花边喘边笑。
转眼到了岸边,果然已不见了渔夫,空空荡荡,只余一地的鱼鳞和血水。罗老板遗憾的说:“还是走得慢了,早知道买起几条带到街上去,此时再带回去也可尝个鲜。”
王仁说:“是因为只顾着说话忘记了,当时买了可以立马送回去的,也不消带到街上去晒太阳。此时回去就可以热腾腾的吃到口了。”说完时,微娘看见他喉节一动,就听咕嘟一声响。他自已尴尬的看着贾述笑了笑。
正准备继续走,远远岸边传来女人求救声。几人回头望去,看见那边靠岸停着一艘大渔船。贾述拔腿就向那里跑去,一干人全部跟在后面飞奔,箩筐在身前身后乱晃。
几人近前就看见一个少女,双手被后绑着站在船头上。
她唇红齿白美貌无比,头上一只冲天髻拦腰用红色带子捆住;一身连体鱼皮衣裤紧紧的绷在身上,勾勒出的身材凹凸有致;杨柳细腰紧紧的系着一条银色云纹丝带,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竹篓;胸前还斜插着一口宝剑。
她脖子上绕着一根草绳,打了个死结。另一头被拴在桅杆上,上半身动弹不得。身边站着一个渔夫,和一个渔婆。
渔婆正呵斥她:“喊什么喊?喉咙喊哑也无用,今天不拘他是什么人,也休想劝我老两口把你放回大海。煮熟的鸭子,怎么也不能让它飞了。”
女孩喊着说:“我不是鱼,也不是鸭子,我跟你俩一样是人。不能吃、不能炖的拿去有何用?我家里还有生病老母,等着我取海参回去煨药,此时不知怎样盼望呢。”说着哭了起来。
微娘看见贾述已是满眼泪花。
只听他高喊:“请教渔翁渔婆:这女子是你家何人?为何把她像狗一样拴着?我等听她说也不是你的家里人,就更不应该那样拴着人家了。”
“关你何事?我们同是外乡之人。看你们也是出来谋生,我两口儿也是为了吃饭穿衣。辛辛苦苦万里之遥,总不能空手而归吧?”那渔婆气忿忿的回答。
微娘奇怪的问:“你穿衣吃饭,跟这姐妹有什么关系呢?”
姑老爷和罗老板也喊:“快放了吧,看捆得气都出不来了。闹出人命,不是好相与的。”
贾述、小花已经放下肩上担子,弯腰脱鞋,准备上船救人。那渔夫大怒,抄起身边一根长竹竿就往下躇。
他嘴里喊着:“看谁敢过来,我一杆躇死他。你几个不要欺负我年老之人。我老两口无儿无女,就只靠打鱼为生。终年四处漂泊,所为何事?不就是穿衣吃饭吗?到手的钱财你要我放掉,让我两口子喝西北风过日子吗?”
那渔婆接着说:“我们来来去去,经历了多少辛苦,花了许多的盘缠,好不容易来到此地。是听人说:本地鱼又多又好,各种异类数不胜数。不想来了半月,日日落空。今日运气好,网到一条会说话的人鱼。你等恶人,居然要我放掉,其心可诛,当遭天打雷劈。”
几人被骂得面无人色,面面相觑着苦笑。
那女子却已哭喊起来:“我是岸上人家的女儿,今日是下海捞参作药引子, 又不是生长在水里人鱼。就算不慎落入你网中,也不能就是你家的物品了吧?我家有瞎眼寡母,无人侍奉。你掳走了我,母亲也就病饿而死。你这是要让我良氏一家灭门了呀。”
微娘、小花泪如雨下。姑老爷哽咽着说:“大孝女,值得尊重。我等不拘如何,都得救她出来。”
女子在上面听见了,哭喊着说:“今日倘若救的性命回去,来世变成犬马也要报恩的。”
罗老板高喊:“渔公、渔婆,不消多说,我给你十贯钱,你两口拿去打些酒喝。看这女子孝心可嘉,你也发发善心,让她母子团圆去吧。”
贾述喊:“放了她,就是善事一桩。以后包管你:网网不落空,财源滚滚来。”
姑老爷说:“对,多做些好事,积得些阴功,下辈子一定儿孙满堂,大富大贵。”
渔婆鄙夷的吼道:“你等说起话来和放屁一样的轻巧:‘十贯钱、做善事’。这辈子都顾不了,还顾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下辈子。
“我两口儿出生入死,棺材本都投进去了,才有了今日的一个回报。你们这点毛钱、几句屁话就想要打发掉,怕是天理难容。”
微娘喊着问道:“那你要多少银钱才肯放人呢?”
渔婆说:“我劝你等莫管闲事。如此大一个财路,我老两口后半辈子就要指望她了。回去用小鱼小虾喂养个十天半月,待她膘肥体壮,拿去我‘青丘国‘卖入青楼,一百两银子一分也不会少的。”
罗老板几人都震惊了。
微娘沉吟了一下说:“我答应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先把她脖子上的绳子解开吧,别憋死了她,你一分钱都没有了。”
她给罗老板几人说:“待我去取钱来,你们等在这,千万拦着,别让这两个老匹夫带着姑娘走了。”
微娘说完回身就跑,小花也跟着追去了。
微娘和小花从罗太太那里取出一堆银钱,约莫一百两,一人一半拿上就走。罗太太追赶着问:“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把她当鱼打了呢?”
微娘边走边说:“回头细说,去晚了他以为是耍他,带着走掉了就不好了。”
两人急匆匆赶到时,渔公、渔婆正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嘴里喋喋不休。贾述迎上来对微娘说:“他俩几番要走,还是众人求着他说:再等一盏茶功夫一定到,才勉强安抚住。”
渔夫要微娘一个人把钱送上去。微娘脱鞋涉水过去爬上渔船,把一包钱递给了渔夫。
那渔婆抓出一杆秤来,翻看着检查了一番钱包,满意的放上去秤重。渔婆把秤砣放在一百两上面,那秤杆高高的,秤砣根本挂不住,只往秤盘方向滑。
渔公喜笑颜开,就去解女子脖子上的绳结。渔婆拿着布包扭身进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