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水闻言苦笑了一下。
她都是老婆子了，魅力哪有这么大。
这老头子哪里会因为她而幡然悔悟。
“是你大伯爷说了，崔寡妇不得嫁进陈家，否则就把你爷爷那一支从陈家除族。”
陈锦萱听闻顿时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高！还得是咱大伯爷。不过娘，你怎么想到去找大伯爷做主的！？”
陈兰萱睨了她一眼，道：“大表哥一听到昨天的事情，怕娘受委屈，今个儿就立马来了。”
“哦，是大表哥出的主意啊。他以前也是读过书的，脑袋就是好使。”
陈锦萱的眼睛微微一亮，神情有些不自在。
张秀水抿了抿嘴。
她的侄子肃文就比老二锦萱大一岁，当时她还动过亲上加亲的念头，想着把锦萱嫁过去。
可是当时的锦萱嫌弃张家一穷二白。
嫁出去要吃苦，死活不肯。
后来主动挑了一户家境富裕的人家嫁了，结果没到几年就被公婆赶了出去。
那时候肃文正准备跟老猎户的闺女成亲，被休弃回来的锦萱却对之前这位瞧不上的大表哥动了心思。
还明里暗里的欺负婉娘，想要拆散这桩婚事。
后来还是被她及时发现，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不过自此以后，锦萱也有了心结。
别的媒婆上门她都不爱搭理，说是自已心有所爱可是没法子在一起，不如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张秀水刚想催她，她就说：“娘，你要我二嫁可以啊。让婉娘跟大表哥分开，我嫁过去。不然你就别催我了！”
这么一说。
张秀水哪里还敢问她，也就随她待在家里了。
陈兰萱人虽然小，却也机灵。
生怕她二姐还没死心，惦记着大表哥，赶紧转移话题道：
“二姐，明就去隔壁村和镇上通知大姐，三哥，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让他们也别担心了。”
“怎么又喊我去？”
陈锦萱得知没了金镯子，噘着嘴，不太情愿。
陈兰萱笑眯眯道：“好呀，二姐不愿意去，那我去。你就留在家里陪着娘绣帕子，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去镇上了。”
“……等等，你嘛，年纪太小，一个人出去不放心，还是我去吧。”
一听要留在家里干活，陈锦萱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改口。
陈兰萱早就料到二姐会这样了，转头和张秀水对视一笑。
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今晚张秀水还是把被子搬回去，准备和老头子一起睡。
结果陈金土看也没看她一眼，倒头就睡。
张秀水推了推他，问：“你是不是还生气呢？”
陈金土冷哼一声：“我没生气。”
张秀水苦口婆心道：“那崔寡妇不过就是贪图陈家的钱财。”
陈金土原本是背对着她的，听见这话，顿时扭过身子，露出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
他冷声道：“张秀水，当初你嫁给我，不也是贪图我们陈家的钱财？”
空气瞬间凝固了一瞬。
是啊。
自已当初也是为了给阿娘看病，为了那丰厚的彩礼能够拿回去治病买药。
可从陈金土嘴巴里说出来，带着讽刺的意味。
没想到夫妻这么多年过来，他心底里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已的，张秀水愣愣的，好半晌都没有缓过来。
陈金土犹不解气，继续道：“你也不瞧瞧自已人老珠黄的样子，我多看你一眼都恶心。就你，也配跟小菊比？”
张秀水听了再也忍不住。
拿起炕上的枕头就朝着他的位置砸过去。
“陈金土，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张秀水这一辈子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里，你竟然用这么恶毒的话说我！”
“呵，育女我倒是同意，至于生儿……”陈金土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慢悠悠道：“还是免了，你的肚子不争气啊。”
张秀水听闻眼眶瞬间通红，她手指死死的捏着被角，控制自已的情绪。
眼前又浮现出婆婆那刁钻的模样，指着她的鼻子骂：
“连生两个都是赔钱货，我们老陈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要是下一胎还生不出儿子，我就让金土休了你。”
后来啊……
第三胎迟迟没有怀上。
村里各种闲言碎语都起来了，陈金土更是对她态度越来越差。
后来婆婆也不知听了哪个游方道士的话，说是要先在家里养一个男孩，这样子才能引出真正的孩子。
这个男孩就是引子。
过了没多久，婆婆就让她假装怀孕，等了快要生的时候也不知从哪里捡了一个男孩过来，说是她生的。
这件事陈金土知晓，也是默认的。
后来取名叫做子麟。
就是现在的老三。
养了陈子麟后，婆婆的脸上又重新有笑容了，陈金土对自已的态度也缓和不少。
再加上这是个男孩，又是个聪明白净的，十分惹人喜欢。
就这样把老三养到十岁，张秀水又怀上了。
婆婆觉得是那道士说的话有用，养了引子，终于把真正的孩子盼来了。
陈家都盼着能生个真正有陈氏血脉的男丁，婆婆更是天天烧香拜佛的。
……结果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最后生下的是个丫头，便是老四陈兰萱。
自从，陈金土绝了生儿子的心，也把陈子麟当做真正的儿子教养。
婆婆已经去世，这事情除了她和陈金土，其他孩子包括村里人都不晓得老三陈子麟不是亲生的。
没想到今天晚上老头子会旧事重提。
陈金土见她要哭，也没说安慰，只是一脸郁郁，还在抒发自已的情绪。
“张氏，我真后悔！当初若我没有娶了你，说不定我膝下已经有好几个儿子，不至于到了老了，我们陈家断了香火。”
张秀水心底一片寒凉。
活了一辈子，临到老了，才发现枕边人是这么想的。
可怜，可悲！
“娘临死都说了，这个事情是秘密。决不能让子麟知道，你也别提了。”
张秀水翻过身，抱紧被子，做出要睡觉的姿态。
泪水已经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没想到陈金土反而不乐意了，嚷嚷道：“怎么了，被戳中了痛处就不继续说了。你就是生不出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