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莉莉姐?你居然叫我去帮你收数?”乌鸦瞪得眼睛,那模样仿佛眼珠子都要蹦出来,连夹着香烟的手指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住。
烟灰簌簌地飘落在李莉莉那奢华的香奈儿地毯上,可这位潮州帮大小姐只是眼皮微微抬了抬。
依旧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涂着暗红甲油的手指如拨弄琴弦般,慢悠悠转动着威士忌杯。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寂静得有些压抑的办公室里格外突兀。
“乌鸦,上个月是谁被黑鬼达揍得屁滚尿流,躺进医院,在病床上哼哼唧唧躺了整整大半个月?嗯?”
李莉莉拖长了尾音,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乌鸦,眼尾那颗钻石泪痣随着她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微微颤动,“现在这么好个报仇机会送到你眼前,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乌鸦喉结上下剧烈滚动,像是有个东西在喉咙里挣扎。
记忆如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那个充斥着尖叫与血腥的夜总会场景清晰浮现。
黑鬼达带着五六十个如狼似虎的小弟,钢管毫不留情地砸在自己身上,那钻心的闷痛仿佛还残留在每一寸肌肤。
此刻,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像是有只小锤子在里头疯狂敲打。
他狠狠吸了口烟,伴随着一声近乎愤怒的闷哼,烟灰被猛地喷得西处飞散。
“行,我接了!不过莉莉姐,按道上的行规,我得拿40%!少一分都不行!”乌鸦梗着脖子,眼神里透着股狠劲。
“这个你放一百个心。”
李莉莉从鳄鱼皮手包里抽出合同,动作优雅得如同从宝盒里取出稀世珍宝。
钢笔尖在“债务人:黑鬼达”的名字上重重一顿,笔尖似乎都要把纸张戳破。
“既然委托给你,咱们就签合同,明明白白,省得以后扯皮。”
她嘴角挂着轻蔑的笑,眼神里满是不屑,“这人现在房子车子全卖光了,欠了三十几家的债,就一烂摊子,我留着还不如拿去喂狗呢。”
此时的黑鬼达正像只受伤的困兽,蜷缩在24小时便利店的仓库里。
他那件褪色的T恤脏兮兮的,满是油渍,像是几个月都没洗过,胡茬疯长,几乎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透着疯狂与绝望的眼睛。
便利店老板阿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泡面放在用纸箱搭成的“桌子”上,脸上满是担忧与无奈。
“达哥,要不算了吧,跑路去东南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阿强声音压得很低,像是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跑?往哪跑?”
黑鬼达突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一把捏扁泡面盒,塑料破碎的脆响在这寂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蛇仔明那混蛋卷走我所有钱,现在洪兴那帮人恨不得我死,外面追债的更是像一群饿狼,都等着把我生吞活剥了……”
他说着,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破罐子破摔的癫狂,那声音在仓库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与其像条狗一样逃,不如找机会拉几个垫背的!死也拉几个陪葬的!”
乌鸦攥着合同,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气势汹汹地冲进大咪的场子。
此时,霓虹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添柴加薪。
卡座里的小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花容失色,哄笑着尖叫着躲开。乌鸦首接把文件“啪”的一声拍在大理石桌上,震得桌上的酒杯都跟着颤了颤。
“大咪哥!200万的大生意,40%分成!您看看!”乌鸦大声嚷嚷着,眼睛紧紧盯着大咪,眼神里满是急切与期待。
大咪叼着雪茄,原本眯着的眼睛在看到合同上“黑鬼达”三个字时,瞳孔猛地一缩,雪茄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黑鬼达?你小子疯了吧?上次他差点没把你打死!你忘了在医院躺了多久?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大咪瞪着乌鸦,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所以莉莉姐才把这单给我呀!大咪哥!”
乌鸦急忙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那道狰狞得如同蜈蚣般的疤痕,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勋章。
“那家伙现在众叛亲离,跟靓坤也撕破脸了。
大咪哥,咱们东星要是连个光杆司令都怕,以后还怎么在港岛这片地盘上横着走?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乌鸦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鼓动与怂恿。
大咪着下巴,雪茄的烟雾在头顶缭绕,聚成一团灰云,仿佛也在他心头笼罩着一层迷雾。
半晌,他突然狠狠一拍桌子,“砰”的一声,桌上的东西都跟着跳了起来。
大咪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好!今天下午我亲自带队,把港岛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找不着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起手机拨通号码,阴鸷的笑意爬上嘴角,“让兄弟们都带上家伙,敢欠咱们东星的钱,黑鬼达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仓库外,便利店的电子门铃叮咚作响。黑鬼达像只惊弓之鸟,立刻紧紧攥着藏在裤腰里的弹簧刀,透过门缝偷偷往外瞧,只见街上一辆黑色面包车呼啸而过。
雨水顺着铁皮屋顶“滴答滴答”地滴落,在他脚边汇聚成一片暗红的水洼,在昏暗的光线中,竟像极了记忆里乌鸦满脸是血的模样,让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寒。
暴雨如注,整个港岛的街道瞬间化作一片浑浊的泽国。
大咪带着十五个小弟分乘三辆面包车,如黑色的幽灵般穿梭在雨幕中。
车灯像两把利刃,劈开雨幕,在便利店的玻璃上投下狰狞的光影,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乌鸦攥着钢管的手心早己沁出冷汗,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的目光透过货架的缝隙,扫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黑鬼达正蹲在冰柜前补货,后颈的纹身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像一头潜伏的野兽。
“动手!”
大咪一声令下,如炸雷般在雨中响起。他一脚踹开玻璃门,“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混合着雨点砸落在地面,仿佛奏响了一曲暴力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