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清平阁飘着桂花香,沈知意伏案研究从血莲教夺回的残卷,烛火将她的侧影投在屏风上。裴砚端着药碗进来时,正见她指尖反复残卷边缘的暗纹,薄唇紧抿成倔强的弧度。“该喝药了。”他将药碗推过去,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左肩尚未愈合的伤口,喉结微动,“又在看这残卷?”
沈知意抬头,眼中映着跳跃的烛火:“你看这里。”她指着残卷角落的莲花图腾,“这纹路与我母亲临终前画在锦帕上的一模一样。”话音未落,裴砚突然倾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当真?”沈知意脸颊发烫,下意识往后仰,却撞进他带着药香的怀抱。
两人僵在原地,裴砚率先反应过来,耳尖泛红着退开半步:“抱歉。”他清了清嗓子,接过残卷仔细查看,“若这图腾与令堂有关,或许能从清平阁的旧档案里找到线索。”说着转身走向书架,却在转身时被沈知意抓住袖口。
“裴砚...”她声音发颤,“我总觉得,母亲的死和血莲教脱不了干系。”裴砚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拇指轻轻她手背上的薄茧:“我陪你查。”西目相对的瞬间,窗外突然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
两人在浩如烟海的卷宗中翻找整夜,终于在一本泛黄的《江湖异闻录》里找到记载:“二十年前,血莲教圣女叛教,携秘药配方出逃,后葬身火海...”沈知意手指颤抖着划过文字,眼前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画面——那个雪夜,母亲浑身浴血将半枚玉佩塞进她手中,身后是冲天火光。
“原来母亲是血莲教圣女。”沈知意喃喃道,眼眶通红。裴砚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以后不会让你再孤身犯险。”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凛神色凝重地闯进来:“不好了!各地接连出现自称血莲教正统的势力,他们打着为教主复仇的旗号,正在集结!”
三日后,三人乔装来到扬州。茶楼里的说书声此起彼伏,却都在议论同一件事:“血莲教新任教主现身,扬言要血洗清平阁!”沈知意握着茶杯的手骤然收紧,茶水溅出烫红了指尖。裴砚见状立刻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当心烫着。”
他们顺着线索来到城郊废弃的码头,却见满地都是被吸干精血的尸体,死者胸口皆刻着半朵莲花。沈知意蹲下查看,突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裴砚反应极快,折扇化作银针射向暗处,却见挟持沈知意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抛出烟雾弹。
混乱中,沈知意感觉挟持者在她耳边低语:“沈姑娘,教主有请。”不等她反抗,腰间突然一麻,整个人陷入昏迷。再度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地下溶洞,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泛着诡异的蓝光。对面石台上,蒙着黑纱的身影缓缓转身。
“你终于来了,师妹。”沙哑的声音让沈知意浑身发冷,“当年师母叛教,害我教损失惨重,这笔账,也该算算了。”黑衣人抬手揭开黑纱,露出一张布满狰狞疤痕的脸,沈知意瞳孔骤缩——那人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你是谁?”沈知意握紧藏在袖中的银针。黑衣人发出刺耳的笑声:“我是你表姐,被你母亲害得生不如死的表姐!当年若不是她偷走秘药配方,我怎会被教规处罚!”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打斗声,裴砚的声音穿透层层石壁:“放开她!”
黑衣人脸色一变,甩出铁链缠住沈知意:“来得正好,就让你们亲眼看看,血莲教的真正力量!”她手掌按在石壁机关上,溶洞瞬间震动,无数毒蝎从石缝爬出。沈知意强忍着恐惧,用银针封住几处要穴,却在分神时被铁链勒住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裴砚破墙而入,衣袍染血却眼神坚定。他甩出特制的药粉驱散毒蝎,同时冲向黑衣人。激战中,裴砚为护沈知意,后背被铁链抽出三道血痕。沈知意趁机挣脱束缚,软剑首取黑衣人要害。关键时刻,黑衣人突然掏出个玉瓶:“既然如此,就同归于尽吧!”
玉瓶碎裂,紫色毒雾弥漫。裴砚立刻撕下衣襟捂住沈知意口鼻,自己却吸入大量毒雾,蛊毒与毒雾双重作用下,他咳着血跪倒在地。沈知意红着眼眶将他护在身后,将毕生内力注入银针,朝着黑衣人射去。银针穿透黑衣人的肩膀,她惨叫着跌入毒雾中,身影消失前,仍在诅咒:“血莲教不会善罢甘休!”
沈知意转身抱住裴砚,他脸色惨白却仍强撑着笑:“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她哽咽着取出解药喂他服下,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以后别再这么拼命了,你敢死,我就...”话未说完,被裴砚轻轻吻住了唇。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却温柔得让人心颤。良久,裴砚松开她,低声道:“知意,等一切结束,我带你去看江南的桃花。”沈知意红着脸点头,溶洞外,暴雨倾盆,却冲不散两人相拥的身影。
扬州溶洞一役后,裴砚的蛊毒愈发严重。沈知意守在他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指尖无意识着母亲留下的半枚玉佩。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突然照见玉佩内侧极细的刻痕——竟是一幅残缺的地图。
“或许这就是血莲教总坛的线索。”沈知意喃喃自语。她小心翼翼将裴砚的手放进被子里,转身要去拿卷宗,却被突然握住手腕。裴砚半睁着眼,声音沙哑:“去哪?”“去查地图。”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不许去。”裴砚费力地支起身子,另一只手将她拉进怀里,“你身上还有伤。”沈知意脸颊发烫,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可血莲教不会等我们...”话未说完,被他用手指按住嘴唇:“先顾好我,嗯?”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正在这时,江凛风风火火闯进来,看到两人姿势愣在原地:“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沈知意慌忙从裴砚怀里挣脱,耳尖通红:“说正事!”江凛这才回过神,展开密报:“各地血莲教分舵异动频繁,更诡异的是,有人在黑市高价收购千年雪参——这是压制西域幻心蛊的关键药材。”
裴砚闻言神色一凛:“有人知道我中了蛊毒。”他下意识去摸沈知意的手,却被她躲开。“先别管这个。”沈知意将玉佩上的地图拓印下来,“按图上所示,总坛应该在昆仑山巅。但那里终年积雪,还有无数机关...”
三日后,三人踏上前往昆仑山的路。山风凛冽,裴砚悄悄将沈知意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用披风替她挡住风雪。行至半山腰,突然遭遇雪崩。千钧一发之际,裴砚将沈知意护在身下,自己后背被落石砸中。
“裴砚!”沈知意哭喊着扒开积雪。裴砚咳着血露出笑容:“没事,死不了。”他从怀中掏出个锦盒,里面是枚精美的玉镯,“答应过你的,还十只太夸张,先欠着九只。”沈知意眼眶通红,将玉镯紧紧攥在手心。
终于抵达地图所示的山谷,却见入口处立着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满莲花图腾。沈知意将半枚玉佩嵌入凹槽,青铜门缓缓打开,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门内传来阴森的笑声:“恭候多时了,沈姑娘。”
一行人踏入,只见大厅中央站着个黑袍人,身后跪着数百血莲教徒。黑袍人抬手揭开兜帽——竟是此前“死去”的表姐!她脸上的疤痕泛着诡异的青色,眼神疯狂:“没想到吧?教主早就料到你们会来,这昆仑山谷,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教徒们同时祭出武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毒气。沈知意与裴砚背靠背作战,他的银针与她的软剑配合得滴水不漏。激战中,表姐突然甩出特制的毒网,将两人困在中央。
“知道为什么要抓你们吗?”表姐狞笑着逼近,“教主说了,要用裴公子的心脏做药引,解幻心蛊的反噬,再用沈姑娘的血,复活当年被师母毁掉的‘血莲秘典’!”沈知意心中一寒,终于明白为何血莲教执着于追杀他们。
裴砚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半枚玉佩塞进她掌心:“待会我冲开毒网,你趁机逃走。”沈知意眼眶通红:“我不会丢下你!”裴砚低头快速吻了吻她额头:“信我。”说完将内力灌注全身,银针如暴雨般射向毒网。
毒网被撕开瞬间,沈知意与裴砚同时出手,软剑和银针首取表姐要害。表姐疯狂反击,却在关键时刻被突然出现的江凛从背后偷袭。她惨叫着倒地,临死前将一枚玉哨放入口中吹响。刹那间,整个山谷震动,无数巨石从头顶落下。
裴砚再次将沈知意护在身下,用身体为她挡住碎石。沈知意抱着昏迷的他,泪水滴在他脸上:“你说过要带我看桃花的,不许食言...”她咬咬牙,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终于在山洞彻底坍塌前,背着他冲出了山谷。
夕阳西下,沈知意瘫坐在雪地上,怀中的裴砚缓缓睁开眼。他虚弱地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我这不是还活着。”沈知意破涕为笑,将头埋进他怀里:“以后再敢这样,我就真的不理你了。”裴砚轻笑,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好,再也不分开了。”
昆仑山巅的残阳如血,沈知意抱着昏迷的裴砚蜷缩在山坳避风处,怀中玉镯硌得心口生疼。她颤抖着摸出从表姐身上扯下的半块令牌,上面“血莲教主”西字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幽光。江凛匆匆赶来时,正见她将令牌狠狠砸向岩石,碎石迸溅间,令牌内侧竟浮现出一幅人皮脉络图。
“这是...”江凛瞳孔骤缩。沈知意将人皮图展开,发现其上标注的穴位与《御药秘录》中“九转还魂丹”的炼制法门不谋而合。更令人心惊的是,图中以朱砂圈出的“命门”位置,竟与当今圣上的生辰八字完全对应。
“血莲教想炼制活人丹药,把陛下当成药引!”沈知意脸色惨白。裴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虚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立刻回京...”话未说完便又晕了过去。沈知意将他冰冷的手贴在脸颊,转头对江凛道:“你先护送裴砚回清平阁,我去皇宫...”
“胡闹!”裴砚猛地睁眼,挣扎着坐起,额间青筋暴起,“你孤身犯险,我...”他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沈知意按住他肩膀,俯身时发间茉莉香萦绕在他鼻尖:“等你养好伤,再来寻我。”不等他反驳,指尖点住他昏睡穴,转身跃上马背。
三日后,京城。沈知意乔装成小太监混进御药房,却发现药柜里的千年雪参早己被替换成剧毒的“七步断肠草”。更诡异的是,御膳房每日都会往养心殿送去一碗“安神汤”,汤中竟混着西域的“傀儡虫”卵。她正欲查看皇帝寝殿,忽听屏风后传来熟悉的冷笑。
“沈姑娘好大胆子。”黑袍人缓缓走出,月光勾勒出他腰间的莲花玉佩——赫然是当年太医院院判之物!沈知意握剑的手渗出冷汗,看着对方摘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黑袍人把玩着瓷瓶,瓶中数十条金色蛊虫在扭动,“重要的是,这‘噬心蛊’该找个新宿主了。”话音未落,蛊虫如金色流星射向沈知意。她挥剑劈砍,却发现蛊虫遇血再生,转眼便将她困在蛊虫织成的大网中。
千钧一发之际,窗棂突然碎裂,裴砚如谪仙般掠入。他脸色依旧苍白,却将沈知意牢牢护在身后,银针与蛊虫相撞发出刺耳的嗡鸣:“我说过,不会让你孤身犯险。”沈知意望着他后背渗出的血迹,眼眶发烫——他竟违背医嘱,强行运功赶来。
黑袍人见状大笑:“来得正好!”他抬手击掌,养心殿地面轰然裂开,无数血莲教徒从地底涌出。裴砚将沈知意推向安全处,自己却被毒箭射中右腿。沈知意返身救援,软剑舞出漫天剑花,却在瞥见皇帝身影时动作一滞——真正的皇帝竟被铁链锁在龙椅上,而高坐龙榻的“假皇帝”,赫然是黑袍人易容!
“这具皮囊不错吧?”黑袍人撕下脸皮,露出狰狞的笑容,“当年你母亲偷走的血莲秘典,记载着换皮秘术。如今,我不仅要取你性命,还要用你的血,完成永生之术!”他手掌按在龙椅机关上,整座宫殿开始下沉,露出地底巨大的祭坛。
祭坛中央,血莲教众正将活人投入沸腾的药鼎。沈知意强忍着胃部翻涌,与裴砚配合冲向祭坛。激战中,裴砚蛊毒再次发作,眼前阵阵发黑。沈知意见状,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用银针封住的“命门”:“想取我的血,先过我这关!”
黑袍人眼中闪过贪婪,挥剑首取沈知意心脏。裴砚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替她挡下这一剑。剑锋穿透他胸膛的瞬间,沈知意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撕裂。她嘶吼着将毕生内力注入软剑,剑光化作血色莲华,首刺黑袍人眉心。
“不——”黑袍人惨叫着倒地,手中秘典飞向祭坛,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沈知意跌坐在地,抱住渐渐冰冷的裴砚:“你说过要带我看桃花的...”泪水滴在他脸上,突然发现他嘴角勾起微弱的弧度。
“哭什么...”裴砚艰难抬手,替她擦去眼泪,“解药...在我香囊里...”话未说完,便永远闭上了眼睛。沈知意颤抖着摸出香囊,里面不仅有解药,还有半封未写完的信,墨迹晕染处写着:“待山河平定,愿与卿共白首...”
远处,朝阳刺破云层。沈知意抱着裴砚起身,将脸埋进他尚有余温的脖颈:“裴砚,这次换我护你回家。”而在燃烧的血莲秘典灰烬中,一只金色蝴蝶振翅而起,朝着江南的方向飞去。
江南的桃花开得正盛时,清平阁来了位不速之客。沈知意抚过裴砚留下的玉镯,看着皇帝卸下龙袍,亲手将“护国医仙”的匾额挂上阁楼。“若不是沈姑娘,朕怕是要成为千古笑柄。”皇帝望着桃花林长叹,“血莲教余孽己尽数铲除,只是...”
他话音未落,江凛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个檀木匣子:“裴公子的遗物,在他书房暗格里找到的。”沈知意指尖发颤,打开匣子,里面除了未写完的信,还有枚刻着“知”字的玉佩。信的末尾新添了字迹,墨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若我不幸,望卿珍重,勿...”
“他早知自己蛊毒难治。”沈知意将玉佩贴在胸口,泪水决堤。皇帝沉默良久,从袖中取出道密旨:“朕特许沈姑娘开棺验尸。”原来,当日裴砚下葬时,皇帝暗中命人将棺椁留了条缝隙。
桃花纷飞的墓地,沈知意颤抖着推开棺盖。月光洒在裴砚苍白的脸上,他怀中竟抱着那半枚刻有“意”字的玉佩。沈知意突然想起他曾说“双玉合璧,可辟百邪”,慌忙将两枚玉佩拼合。刹那间,玉佩发出耀眼光芒,裴砚嘴角溢出的黑血竟开始倒流。
“这是...血莲秘典中的‘起死回生’之术!”江凛惊呼。沈知意顾不上震惊,将毕生内力注入玉佩。裴砚的睫毛突然颤动,缓缓睁开眼,眼中映着她含泪的笑:“我又食言了...”
三个月后,西湖画舫。沈知意靠在裴砚肩头,看着他用银针在桃花瓣上刻诗。湖风拂过,他的长发扫过她脸颊,带着熟悉的药香。“这次换我背你走遍天下。”裴砚将刻好的花瓣别在她发间,“去看塞北的雪,饮西域的酒...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江凛手持密报跃上画舫,看到两人依偎的模样又红着脸退开半步:“血莲教最后一个分舵...”“不必管了。”裴砚握紧沈知意的手,眼中只有她的倒影,“天下再大,大不过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