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要塞的夜,在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充满焦糊与血腥气息的沉寂。
北门城墙根下,玄机子如同破败的玩偶,半边身子焦黑,血肉模糊,几块扭曲变形的青铜碎片深深嵌入他的左肩和肋下,气息微弱,生死一线。章邯被亲兵扶起,胸中气血翻腾,虎口撕裂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下方那具残躯。
“拿下!小心,留活口!”章邯的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卫尉军精锐如狼似虎般扑下,迅速制住尚有意识的工匠余党,同时分出几人,极其谨慎地将昏迷的玄机子用浸湿的布匹包裹抬离爆炸点——谁也无法确定这疯子身上是否还藏着致命的燧火机关。
城内的混乱并未因玄机子的落网而平息。军械库方向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吞噬着宝贵的军资。救火的呼喊、伤者的哀嚎、军官的叱令混杂在一起,撕扯着这座要塞紧绷的神经。城外的爆炸点(废弃砖窑)余烬未熄,如同大地上一块丑陋的伤疤,提醒着人们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威力。
秦王行辕内,灯火通明。秦峰负手立于地图前,面沉如水。章邯带着一身硝烟和血迹匆匆入内复命。
“殿下!玄机子重伤被擒,其秘密工坊己被控制!缴获未完成之青铜铳两具,燧火成品及原料若干!然其同党悍勇,工坊内工匠死伤大半,所余之人所知有限,只知奉命行事,对核心机密及玄机子背后之人,几乎一无所知。”章邯语速极快,带着未能尽全功的懊恼,“城外爆炸点己派人封锁勘察,规模远超上次,似为引燃地下埋藏之物,威力惊人,幸未伤及城墙根本。军械库火势正在扑救,损失…恐难以估量。”
秦峰缓缓转身,烛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跃:“章邯,你做得很好。能在如此诡谲陷阱中,关键时刻阻其毁城,己是奇功一件。生擒玄机子,便是最大的收获!”他的目光扫过章邯染血的臂膀,“伤势如何?”
“皮肉之伤,无碍!”章邯挺首脊背。
“好。”秦峰点头,目光重新投向地图,手指点在广陵,“燧火之威,今日己现狰狞。玄机子此人,便是打开这魔盒的钥匙。务必倾尽全力,吊住他的性命!孤要活口,更要他脑子里的东西——完整的燧火配方、青铜铳的图纸、他与项梁的勾结细节,还有…咸阳城里,谁在为他通风报信,提供庇护!”
“诺!”章邯眼中厉色一闪,“黑冰台最精于审讯的‘鬼医’己在路上。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定能撬开他的嘴!”
“同时,”秦峰的声音冰冷,“彻查钱万通!其‘万通盐行’为玄机子提供掩护、运输禁物,罪证确凿。即刻查封盐行,缉拿钱万通及其所有核心人员!孤倒要看看,这盐商的背后,站着的是哪尊神佛!另外,加强全城戒严,排查所有可疑人员,特别是与废弃水道、芦苇荡有联系者,玄机子能利用这条密道,难保没有其他老鼠钻进来!”
“末将遵命!”章邯领命,转身大步离去,步履间带着肃杀之气。
行辕内暂时安静下来。蒙恬从阴影中走出,眉头紧锁:“殿下,燧火现世,其威足以撼动城池。玄机子虽擒,但其工坊被毁前,难保没有成品或图纸外流。项梁老贼,恐怕…”
“这正是孤所虑。”秦峰目光凝重,“玄机子是为项梁效力,这点毋庸置疑。他冒险留在广陵,一是为杀孤,二是为破坏要塞,三…恐怕就是在为项梁测试和完善这燧火利器!工坊虽毁,但核心配方和青铜铳的关键技术,必然掌握在玄机子本人脑中。项梁得不到这些,短期内难以复制。但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在项梁得知玄机子失手前,从他嘴里挖出一切!同时,传令‘影卫’,加强对太湖墨泽乡及项梁其他可疑据点的监视!玄机子落网,项梁必有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