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整个街道都炸开了锅。
“那不是谢家的荡公子吗!”
“天呐!是城主大人的亲侄子!”
“我滴个乖乖,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摘星楼里对谢公子下此重手!”
路过的行人议论纷纷,全都停下脚步,驻足围观。
而当他们看到,顾情那身着黑袍、身段完美、容颜精致得不似凡人的身影,从摘星楼内缓缓走出时,更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哪里来的仙女下凡?好美……可她居然敢打谢公子?”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比摘星楼里的头牌还美上百倍!”
顾情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她居高临下地走到谢荡面前,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冷冷地注视着地上那个正在抽搐哭泣的男人。
“你叫什么?”
“我……我可是谢长缨的侄子!我叫谢荡!你……你竟然敢打我!”
谢荡嘴上依旧不肯饶人,在他看来,他叔叔可是即将踏入天人境的望月城主谢长缨,在这座城里,他就是天!
怎么可能有人敢真的动他!
“哼,好一个‘’。”
顾情发出一声不屑的耻笑。
“淫贼,人如其名。
揍你,一点都不冤。”
她心中毫无波澜。
怕什么谢长缨?
她可是当今圣上都点名要见的人。
在路上不知道,但在这重城里,她一进来估计就被多方看护了,所以她在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那谢长缨不仅不敢对自己出手,没准还得派人好好保护自己。
如果自己在这望月城中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这个城主。
一个无痕境大圆满,和一个先天道体,孰轻孰重,那位圣上,想必分得清清楚楚。
“你!你这贱人……你竟敢当众辱我!来人!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给本公子滚过来,把她们……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女人,都给我绑回府里去!”
谢荡的声音己然变了调,尖利刺耳,那份平日里伪装出来的翩翩风度,此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色厉内荏的癫狂。
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号着,一边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狼狈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那些姗姗来迟的护卫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听令上前,还是该畏惧于那黑衣女子的绝世风姿与滔天煞气。
“贼心不死,那你就…死!”
顾情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是从九幽玄冰之下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己然消失在原地。
没有惊天动地的身法,没有风声鹤唳的呼啸,她就像一缕被夜色浸染的青烟,一道墨色的闪电,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瞬间便跨越了数丈的距离,出现在了谢荡的面前。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上,暗金色的双眸里再无人间的烟火,只剩下漠然的、冰冷的杀机。
五指并拢,那只纤纤素手在此刻化作了世间最锋利的刃,裹挟着死亡的气息,首首刺向谢荡的心口要害。
“手下留人!”
就在那掌刃即将触及衣衫的刹那,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悠然传来。
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既不响亮,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如春风拂过山岗,瞬间抚平了那几乎要沸腾的杀意。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柔和却又浩瀚无匹的无形之力,宛如一道凭空出现的透明气墙,轻柔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阻挡在了顾情的手前。
顾情瞳孔微缩,她只觉自己那凝聚了全身力道的一刺,仿佛陷入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棉絮之中,所有的力量都被那股奇异的劲力引导、化解,消弭于无形。
她抬眼望去,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着素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样貌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有些普通,但那一身的气度,却如渊渟岳峙,沉稳而深邃。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一方天地,遗世独立,宛如一位勘破了世间玄机的修道真人,周身都流淌着一种与尘世格格不入的淡然与超脱。
此刻,他正伸出一只手,指尖仅仅是拈住了顾情那黑色袖管一角,自始至终,未曾触碰到她一丝一毫的肌肤。
“你是?……”
顾情缓缓收回了手,暗金色的眼眸中,警惕之色一闪而过,但心中却己然雪亮。
[哼,果然跟那些话本小说里写得一般无二,不到这等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这种藏于幕后的大人物,是绝不会轻易登场的。]
她方才那雷霆一击,本就是抱着三分杀心,七分试探。
“在下望月城城主,谢长缨。
想必姑娘,便是那位自苏州而来,进京面圣的顾情姑娘吧。”
谢长缨松开手,对着顾情抱拳一礼。
他的举止斯文谦和,自有一股令人如沐春风的礼度,哪怕是面对一个声名鹊起的江湖后辈,他也将礼数做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原来是谢城主当面,晚辈顾情,方才失礼了……”
顾情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抹“惊讶”,仿佛真的才知晓对方的身份,随即微微欠身还礼。
不知名号时,可以凭实力说话,快意恩仇。
可知道了这望月城主的身份,若再失了礼数,那便不是率性,而是愚蠢了。
“呵呵,顾姑娘言重了。
令师苏城主与我曾有数面之缘,情谊匪浅。
今日姑娘初到我望月城,便让我这不成器的侄儿当街冒犯,说到底,是在下的管教不严之过。”(没有拜师,但是另一种意义上也可以算一种师傅。)
谢长缨的脸上写满了真挚的歉意,仿佛一切过错皆在他身。
“不知姑娘可否赏光,上楼一绪?”
谢长缨侧过身,抬手指了指那高耸入云的摘星楼顶,对顾情笑意吟吟,那笑容,如春风化雨,却又深不见底。
“既是城主相邀,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顾情臻首轻点,淡然应下。
“来人。”谢长缨的语气依旧温和,但内容却不带丝毫暖意,“把谢公子带回府中,禁足半年,在府内好生休养,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是!”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了谢荡。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谢公子,自谢长缨出现后便噤若寒蝉,此刻更是面如死灰,低垂着头,双目无神,宛如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任由人拖拽而去,再不敢发一言。
[看样子,谢长缨这位叔叔,对他这好侄儿的死活,可当真不怎么放在心上啊。
这所谓的禁足养伤,怕不是另一番光景了。]
顾情心中冷冷沉思,眸光幽微。
摘星楼,第十九层。
这里竟是一处完全悬于空中的环形回廊。
整座十九层,除了脚下的玉石地板,西周与穹顶,竟全是由一种巨大而完整的透明晶体雕琢而成。
身处其中,仿佛被一个巨大无朋的水晶罩笼罩,上可手摘星辰,下可俯瞰整座望月城的万家灯火,真正做到了三百六十度,无一处死角。
那绝非顾情前世所知的玻璃,其质地温润,流光溢彩,更像是一块浑然天成的、被天地神工打磨过的无瑕透明神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