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知道你现在的样子！”
“也会说出和我一样的话”
苏蔓宁眼泪终于落下。
她抿着唇，哽着嗓子。
“可是妈……”
“我不是不想断！”
“我是……现在根本断不掉！”
她从枕下慢慢抽出那份离婚协议书，纸张早已被翻得微微起了边角，末尾那一栏“男方签名”仍空着。
“我签了，早就签了！”
“可林庭深没签！”
“没有他的签字，这就是一张废纸！”
她声音里透出疲惫与绝望。
“我想过一了百了，哪怕净身出户都无所谓。
但法律上，我依旧是他的妻子！”
“我出不了这个门！”
苏母眼神一凝。
那一刻，她仿佛明白了女儿为何一直沉默。
她曾以为女儿是心软，是舍不得那段感情，是还在犹豫不决。
可现在才知道，苏蔓宁不是不想断，而是被拖着走不掉。
林庭深这根链子，不松手，她就只能被困在这泥沼里，寸步难行。
“他不签？”
苏母冷笑一声。
“他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是知道你现在走不了，所以就想继续吊着你，对吧？”
“感情让你动弹不得，名义绑住你的人生，真是个好主意！”
“我去找他！”
“我亲自去！”
苏蔓宁一愣，急忙拉住她的手。
“妈，不行……他那边现在也乱得很，媒体、董事会、舆论，全都压着他。
他现在……”
“现在什么？”苏母反问，目光如刀。
“他现在有空去乱搞，就没空签字？”
“他有空打舆情公关、开董事会、应对股东，就没空划个笔？”
“蔓蔓，你别再为他找理由了！”
“你别再心疼他了！”
“他都不心疼你！”
她的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铁锤，狠狠砸进心口。
苏蔓宁眼泪夺眶而出，终于哽咽出声。
她恨他毁了他们的信任，恨他明明知道江如云的存在还放任对方逼近她的生活，恨他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选择了沉默，恨他直到今天还不肯放她自由。
“妈……”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我不是不想断！”
“我只是……现在还困在这张纸上！”
苏母叹了一口气，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你放心！”
“妈迟早会替你，讨个说法！”
她站起身来，目光沉静，神情冷肃，那份从生活泥泞中砥砺出的坚韧气质，此刻全然绽放。
“我们苏家，没求过谁！”
“现在也不会！”
苏蔓宁望着母亲的背影，哽咽点头。
阳光终于透过厚重的乌云，洒在病床的边角。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
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林氏集团总部，会议室内一片沉闷。
长达数米的椭圆形会议桌上，坐满了公司董事会的核心成员。
窗外天色阴郁，空气中弥漫着股价暴跌带来的焦灼情绪。
墙上的电子屏幕正实时更新着股市波动曲线—红线一路下滑，宛若利刃，一寸寸割裂着众人的神经。
“林总目前人呢？”
“去医院了，说是私事！”
助理站在门边，额角沁出冷汗。
“私事？”
坐在主位的常务董事猛地一拍桌子。
“现在这节骨眼，他竟然还有心思搞私事？”
“现在是公司最关键的时候！
市值三天跌了将近十五个点，他倒好，跑去医院？
他到底有没有把这家公司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会议桌另一端的灰发老董事皱着眉开口。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是让他立刻回来，召开澄清发布会，把这破事处理干净！”
“否则……我们也不好向股东交代！”
“我们给他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解决风波，稳定外部投资人，否则我们将行使罢免总裁职权的权利！”
这句话落下，会议室一片死寂。
助理战战兢兢地退出会议室，背后已是一身冷汗。
而另一边，林庭深却坐在车里，车窗紧闭，雨滴啪嗒啪嗒砸在玻璃上，像一首沉重的丧曲。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车子停在医院对面已经整整两个小时。
他没有下车。
他只是静静坐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这辆车里那方窄小的空间，而外面那些新闻、舆论、压力、诘责，全都与他无关。
他闭上眼，那些碎片般的回忆，一幕幕像利箭般扎进脑海。
—她第一次跟他吵架，是因为他在深夜忘了回信息。
她抱着腿坐在沙发一角，眼圈红得像兔子，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说。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应酬，有必要吗？”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低头，用那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
“我不是生气，是担心！”
—她最怕的是一个人等。
等他消息，等他回家，等一个解释，等一份心安。
他却总说。
“我很忙！”
—她生日那年，他出国谈合作没赶回来。
她却在家做了一桌子菜，点了蜡烛，自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配文是。
“明年别缺席！”
他当时看了一眼，顺手点了个心。
转身就陪合作方去了会所。
他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他说服自己：反正她不会真的生气。
她太懂事了，她会原谅的。
可她不是不生气。
她只是，把那股气压进了心底，换成第二天的早餐和一句“吃慢点，小心烫！”
他当年以为她温柔，后来才明白，那不是温柔，那是爱到卑微。
林庭深睁开眼，喉咙发紧。
这一路走来，他像是从高楼跳下的人，飞翔时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却没意识到那只是堕落的过程。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信息。
【林总，董事会要求您三天内平息丑闻，否则将按照章程，提请罢免总裁职务！】
【请您尽快回应！】
他盯着那条消息，眼神空洞，手指一点点滑下去，屏幕上赫然跳出一张照片。
那是苏蔓宁的旧自拍。
她站在阳台上，穿着一件奶油色毛衣，后面是她养的那盆薄荷，风吹起她几缕碎发，整张脸明亮而温柔。
照片时间显示：三年前，冬日。
那是他最忙的时候，连着三个月飞外地，她一个人守着家，每天都定时给他发一张照片，配一句小小的生活记录。
【今天窗外的光真好，我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