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亡魂归处
黑暗。
冰冷，粘稠，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感官。
林夜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电脑屏幕刺目的蓝光上——《斗罗大陆》终极副本“海神陨落”的猩红提示【YOU DIED】疯狂闪烁。紧接着是心脏撕裂般的剧痛，视野被猩红淹没…然后，就是这令人窒息的虚无。
‘我…死了？’这个念头浮起的瞬间，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骤然爆发！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他的意识，要将他的存在彻底绞碎、湮灭！
“呃啊啊——！”无声的惨嚎在绝对的黑暗中震荡。他感觉自己像一张被暴力撕扯的纸，正在化为最原始的粒子。
【…滋…检测…高维…灵魂…波动…】
【…滋…适配…位面坐标…锁定…】
【…绑定程序…强制启动…】
一连串冰冷、破碎、毫无感情的电子杂音，突兀地刺入他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像生锈的齿轮强行卡进濒临崩溃的机械。
剧痛！比死亡更恐怖的剧痛！仿佛灵魂被塞进了一个完全不合尺寸的冰冷金属模具中，粗暴地挤压、塑形！
【…绑定…10%…错误…修正…】
【…30%…位面法则…冲突…压制…】
【…70%…灵魂锚定…】
【…100%！神级…滋…系统…绑定…成功…滋…】
最后一声尖锐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断弦般戛然而止！那股强行维持他意识不灭的冰冷力量也瞬间消失！
紧接着，是坠落！
仿佛从万丈高空被狠狠掼向地面！恐怖的失重感攫住了他每一寸“存在”！
“噗通！”
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某种粘稠、冰冷、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液体！污秽的泥水瞬间灌入他的口鼻，带着腐烂的有机物和劣质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呛得他灵魂都在抽搐！
“咳！咳咳咳！”林夜猛地从污水中挣扎着抬起头，疯狂地咳嗽，呕吐。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刀割般的疼痛，吸进的空气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酸馊味。
他剧烈地喘息，惊魂未定地环顾西周。
低矮、倾斜、仿佛随时会塌陷的破败棚顶，糊着厚厚的、污渍斑驳的泥巴，大片剥落的墙皮下是黑黢黢、爬满霉斑的木头椽子。身下是散发着霉味的、扎人的潮湿稻草，浸泡在浑浊的污水里。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另外三个瘦骨嶙峋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稍干的草堆上，发出微弱的鼾声和痛苦的梦呓。
这不是他的房间！没有电脑，没有灯光，没有熟悉的任何东西！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沾满污泥的、细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臂，身上是一件破烂不堪、散发着馊味的粗麻布衣，赤着的双脚泡在冰冷的污水里，冻得发紫。
‘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那声音…系统？绑定？’
他试图回忆那黑暗中的冰冷电子音，却只抓住一片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杂音碎片——“神级…绑定…成功…” 这破碎的信息非但没有带来希望，反而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上心头，带来更深的迷茫和不安。什么东西绑定了他？有什么用？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就在这时，无数破碎、混乱、充满绝望感的画面，如同失控的洪流，蛮横地冲进他的脑海！
——冰冷的雨水抽打着漏风的窝棚。
——争夺发馊发硬、带着霉点的黑面包。
——凶狠的皮鞭抽打，沾着污泥的皮靴踹在瘦小的身体上。
——“小杂种”、“西区的垃圾”、“滚远点”…无数恶毒的咒骂在耳边回荡。
——一个如同烙印般的词语，带着卑微的期盼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武魂觉醒日！
“呃啊…”林夜痛苦地抱住仿佛要炸开的脑袋，蜷缩在冰冷的污水里。这不是梦！这些属于另一个“林夜”的记忆碎片，冰冷、绝望、充满了挣扎求生的卑微，正疯狂地与他自己的意识融合、撕扯！
武魂觉醒日…武魂…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劈开了混乱的迷雾！《斗罗大陆》！唐三！小舞！魂兽！魂环！武魂殿！这些曾经只存在于屏幕和书页中的名词，此刻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狠狠砸在他的认知上！
“斗罗…大陆？！”他猛地抬起头，污浊的水珠顺着枯草般的头发滴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穿越？他竟然真的穿越到了这个弱肉强食、魂师主宰一切、动辄生死相搏的世界？！而且…还是穿越到了一个挣扎在武魂城最底层、随时可能像垃圾一样被清理掉的贫民窟孤儿身上？！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比身下的污水还要冰冷十倍！在这个世界，弱小就是原罪！没有力量，连活下去都是奢望！看看这漏风的破棚子，看看身边这些奄奄一息的孩子，想想记忆中那些凶神恶煞的巡逻者…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勒毙！
那个绑定他的“系统”…是唯一的变数？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破碎的信息无法给他任何安全感，只有更深的未知带来的恐惧。
“砰！砰！砰！”
沉重的、带着极度不耐烦的拍门声猛地炸响，腐朽的木门剧烈摇晃，簌簌落下泥灰。
“里面的贱种！都他妈给老子滚出来！天亮了！觉醒日！想觉醒的立刻滚去中心广场！过时老子扒了你们的皮点天灯！”一个粗嘎凶戾如同破锣的声音在门外咆哮，伴随着皮靴狠狠踹在门板上的闷响。
“咚！”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被踹开一条缝隙，一张满是横肉、眼神凶戾的脸探了进来，如同看着一堆亟待处理的垃圾。“磨蹭你妈！想当一辈子臭虫吗？！滚！”
棚屋里另外三个孩子被惊醒，如同受惊的鹌鹑般缩成一团，脸上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觉醒日！开始了！
林夜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跳动。没有时间思考了！没有时间恐惧那个未知的系统！活下去！抓住眼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迷茫和恐慌。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污水中挣扎站起，带着一身泥泞和刺骨的冰冷，像一头被逼出绝境的幼兽，无视了门外壮汉凶戾的目光，一头撞开那摇摇欲坠的破门板，冲了出去！
“小杂种！找死？！”壮汉被撞得一个趔趄，暴怒地咒骂着，抽出腰间的短棍。
林夜头也不回，赤脚狠狠踩在冰冷、粘腻、满是污水的巷道地面上，溅起肮脏的水花。他爆发出这具瘦弱身体全部的潜能，朝着记忆中城市中心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身后是壮汉恶毒的咒骂和其他孩子压抑的哭泣，迅速被迷宫般曲折恶臭的巷道吞噬。
他不知道那个绑定的东西是什么，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他只知道，停下，就是死！那扇门，那个所谓的觉醒殿，是这片绝望泥潭里，唯一可能透出微光的缝隙！
冰冷的污水和碎石刺痛着赤裸的脚掌，粗粝的墙壁刮破了他的手臂和肩膀。他像一道在污秽中挣扎的影子，灵活地绕过堆积如山的垃圾和瘫倒在路边的醉汉，避开那些在阴暗角落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窥探目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灼烧般的痛楚和浓烈的恶臭。
奔跑！拼命地奔跑！朝着那唯一可能带来改变的“审判台”奔跑！
当他终于冲出那片如同腐烂伤口般的贫民窟，踉跄着踏上相对宽阔、由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自主地刹住了脚步，瞳孔因震撼而骤然收缩。
巨大的、由洁白如雪的石块铺就的广场，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反射着近乎圣洁的冰冷光泽。广场上，人潮涌动！衣着光鲜亮丽、被父母小心呵护着的孩童们，脸上带着紧张、期待或与生俱来的傲然。他们与浑身泥污、散发着恶臭、如同野狗般的林夜之间，隔着的是一条清晰得刺眼、名为“云泥之别”的鸿沟。
而在广场的尽头，一座宏伟得超乎想象、如同神祇居所的殿堂，沉默地匍匐着，投下巨大的阴影。
高耸入云的穹顶，覆盖着即使在晨光中也流淌着暗金色泽的瓦片。巨大的彩色琉璃窗紧闭着，上面隐约可见模糊而神圣的史诗画卷。两扇厚重得如同山岳、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巨门紧紧闭合，门上，一个巨大、复杂、由交叉的剑与权杖构成的徽记，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威严！
仅仅是远远望着那扇紧闭的、冰冷的巨门，林夜就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与窒息。那是一种绝对秩序与力量的象征，无声地宣告着凡俗与神圣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那里，就是决定他命运的地方——武魂圣殿！也是那个未知的“系统”…和他这缕亡魂唯一的归处？
一股混杂着微弱希冀与更沉重绝望的复杂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像一粒被狂风卷向熔炉的尘埃，带着一身伤痕、泥泞和那个破碎冰冷的“绑定”提示，一步一步，走向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