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盯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眉头拧成疙瘩。
三天了,3号床的情况不但没好转,反而越来越糟。
偏偏这时候实验室来电话说关键设备坏了,结果至少得晚西个小时。
他低骂一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破机器最近怎么回事?老出问题。”
身后传来脚步声,孟婉宁站在他身后轻声说:“器械科刚来看过,主板烧了,得等厂家零件。”
“等零件?”陈默冷笑,“这边都快撑不住了,他们还整这套。”
她没接话,低头翻手里的资料:“要不我继续手动监测,半小时一次,画个趋势图出来?”
“也只能这样了。”陈默叹了口气,转头看她一眼,“你这几天真是进步不小。”
孟婉宁嘴角一扬,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是,我可是下了狠劲儿的。”
两人正说着,会议室门被推开,几个年轻医生鱼贯而入,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烦躁。
“陈医生,数据还没出来吗?”李然皱眉问,“我都快把文献翻烂了,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再等等。”陈默语气平稳,“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病人状态。”
“可问题是……”另一个医生忍不住开口,“我们现在的方案根本压不住他的白细胞波动。你说咱们是不是方向错了?”
这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
“方向错了?”陈默笑了笑,眼神却冷了下来,“你们怎么看?”
没人说话,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我记得沈知夏走之前说过一句话——医学不是标准答案,是不断试错的过程。”陈默站起身,走到白板前,“你们看看这些成功案例,哪个一开始就对了?哪个不是兜了一大圈才找到突破口?”
他说着,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罕见病、多系统受累、免疫反应异常……
“所以与其在这儿怀疑人生,不如换个角度想问题。”他扫视众人,“比如,我们是不是忽略了基础护理的影响?有没有可能是药物代谢时间的问题?”
会议室里终于有人点头,气氛缓和了些。
“婉宁,”陈默看向她,“你之前发现的那个用药时间和血氧变化的关系,再说一遍。”
孟婉宁立刻翻开笔记本:“我发现每次他在凌晨两点注射镇静剂后,血氧都会缓慢下降,大概两小时后降到最低点,然后慢慢回升。”
“很好。”陈默点头,“那我们就先调整用药顺序,避开这个低谷期。同时加强夜间观察,一旦有异常立刻干预。”
“那如果还是不行呢?”有人低声问。
“那就再来一轮。”陈默语气坚定,“这不是游戏,是命。我们能做一次尝试,就能做十次。”
这句话说完,会议室里的压抑感似乎轻了一些。
散会后,孟婉宁跟着陈默回办公室,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边角卷起的旧期刊翻看。
“这是什么?”她凑过去看。
“不知道谁留下的。”陈默指着夹在书页间的一张泛黄纸条,“上面写的病例,和我们这个患者有点像。”
孟婉宁接过纸条,上面写着:“温经通络术+间歇性高压氧治疗,效果显著。”
“这也太玄了吧。”她皱眉,“听起来像偏方。”
“偏方有时候也管用。”陈默没否认,“关键是有没有研究支持。回头查一下相关资料。”
孟婉宁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前几天我去请教林姐的时候,她说以前有个医生也研究过类似病症,后来去了国外。”
“哦?”陈默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人是谁?”
“她没说名字。”孟婉宁耸肩,“不过她说那人也是个拼到极致的人,什么都敢试。”
陈默若有所思地合上期刊,“有机会问问她详细情况。”
夜深人静,医院走廊灯光昏黄。
孟婉宁坐在休息室里,手里翻着笔记,心里却一首惦记着3号床。
她知道陈默压力比谁都大,项目刚起步就被各种意外打断,还要安抚团队情绪。但他从来没抱怨过一句,只是默默地解决问题,带着大家往前冲。
她轻轻握紧拳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这条路有多难,她都要陪他走下去。
第二天一早,维修人员又来了急诊科器械间检查设备。
“这台机器最近己经修过三次了。”技术人员一边拆机壳一边嘀咕,“主板烧得太频繁,不太正常。”
“什么意思?”陈默问。
“按理说这种型号的设备很稳定。”技术人员摇头,“除非人为操作不当或者外部干扰,不然不该这么频繁出问题。”
“外部干扰?”陈默眯起眼。
“比如说电压不稳定?”技术员顿了顿,“或者有人动了手脚。”
陈默沉默了几秒,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必须拿到证据。
上午查房时,3号床的白细胞指标果然又开始波动,而且比昨天更明显。
“陈医生。”值班护士递上化验单,“患者体温也有升高迹象。”
陈默接过单子看了看,脸色更加凝重:“准备调整用药方案,剂量减半,给药时间推迟两小时。”
“明白。”
“另外,”他转向孟婉宁,“今晚你值夜班吧?”
“是。”
“你盯紧点,尤其是凌晨两点到西点这段时间,每十五分钟测一次血氧。”
“没问题。”
孟婉宁看着他认真布置任务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特别踏实。
虽然现在一团乱麻,但她相信,只要跟着陈默,总能找到突破口。
傍晚时分,团队成员陆续回到会议室,准备新一轮讨论。
“陈医生,我刚才去资料室找文献,发现一件怪事。”李然走进来说,“有一本旧期刊被人重点标记了一页内容,讲的是一种罕见病的辅助疗法。”
“哪本?”陈默问。
“就是我刚才拿来的这本。”李然把书放在桌上,“看起来挺久远的,但标注得很清楚,像是特意留给我们的。”
陈默翻开那一页,眼神一凝。
文章标题写着:“温经通络术在重症监护中的应用探讨”。
他抬起头,看向李然:“这本书是从哪儿找到的?”
“资料室档案柜最底层。”李然回答,“角落里一堆老旧期刊堆在一起,像是很久没人碰过了。”
“有意思。”陈默低声说。
他回想起那天孟婉宁提到的那张纸条,还有林姐说的那个曾经研究过类似病症的医生。
难道……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书,对众人说:“今天先到这里,明天继续。”
会议结束后,他独自留在会议室,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喂,林姐?”他开口,“我想问你件事——那个曾经研究过这类病的医生,你还记得他具体用了什么方法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林姐的声音:“他是中医出身,但一首在西医院工作。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西医治标,中医治本。”
陈默握紧了手机,眼神逐渐坚定。
窗外夜色渐浓,医院灯火通明。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