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宁刷完朋友圈,合上手机,心里乱糟糟的。
她也搞不懂自己,干嘛盯着那条“明天回来看看”的动态瞅了老半天。
说不定是照片里那条山路闹的,安静得不像话,就像能通到另一个世界似的。
陈默就站在那儿,背对着城市的喧闹。
她使劲儿摇了摇头,想把这莫名的情绪甩掉,打算洗漱完就睡觉。
刚躺下没一会儿,急诊科群里“叮”地弹出条消息:【明日早班调整通知】,接着就是一串排班变动。她眯起眼睛一瞧,嘿,原本轮休的陈默被临时调到早班了,顶替的人正是张权。她皱了下眉,没多想,翻了个身接着睡。
第二天一大早,医院急诊大厅跟往常一样热闹。
陈默慢悠悠地走进来,还是那副模样——白大褂有点发灰,头发乱蓬蓬的,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俩卤蛋和半拉烧饼。
他一边啃着烧饼,一边朝值班室晃过去,那架势,好像全世界都跟他没关系。
刚推开值班室的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咱们的‘低调哥’嘛,今儿个不吃泡面啦?”
陈默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张权,正靠在窗边,白大褂穿得板板正正,脸上似笑非笑的。
“张医生这么关心我吃啥呀?”陈默嚼着烧饼,含糊不清地嘟囔,“要不下次我请你一块儿吃?”
张权脸上的笑淡了些,但语气还是挺轻松:“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本事不小,咋把自己弄成个流浪汉似的。”
“医术又不是靠衣服撑起来的。”陈默耸了耸肩,坐下翻开病例看了起来。
张权没再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这一幕,只有角落里正在换药的沈知夏留意到了。
她望着张权离开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她清楚,这人表面温和,实际上心眼多得很。
她刚来科室那会儿,就听说过不少张权“挤走”有潜力新人的事儿。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天,张权老是在陈默值夜班的时候出现。
每次都装作不经意路过,偶尔搭两句话,甚至还会“顺手”帮陈默处理几个小病号。
可他的眼神,总在陈默操作的细节上停留,像是在找什么毛病。
有天夜里,急诊送来了一个疑似过敏性休克的患者。
陈默第一时间做出判断,给患者注射了肾上腺素,情况很快稳定下来。
张权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事后他跟其他医生闲聊时说:“你们发现没,陈医生手法挺熟练,就是剂量控制有点冒险。”
“哦?咋回事儿?”
“一般咱们是根据体重估算剂量,可他好像更凭经验判断,万一碰到特殊情况……”张权顿了顿,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次倒是把人救回来了。”
这话传到沈知夏耳朵里,她心里就有数了:张权在试探,在收集证据,就等着逮个机会呢。
再看看陈默,他好像压根没察觉这些暗潮涌动。
白天照旧蹲在门口看书,晚上还是吃泡面,连微信步数都没啥变化。
唯一不同的是,他开始有意躲开张权的目光,有时候查房故意错开时间,有时候交接班提前五分钟就走。
某天夜里,陈默做完一个手术级别的清创缝合,打算去洗个热水澡。
刚走进更衣室,就听见隔壁有人小声说话。
“张医生,您真打算拿他开刀啊?”
“那当然,他要是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偏要抢风头。”
“可他处理那个有机磷中毒的病例是对的啊……”
“那又咋样?有本事不代表就适合这儿。”张权的语气冷了下来,“我得让他知道,医院可不是江湖野郎中耍花样的地方。”
“可王主任那边……”
“王主任看重资历和稳定,不会为了一个边缘医生得罪我。”
“那您打算咋办?”
“简单。”张权压低声音,“给他安排一次高风险的独立抢救任务,再让监控录像漏了关键部分,到时候责任全推他身上。”
“这……是不是太狠了?”
“狠?这算啥。”张权轻蔑地笑了笑,“你以为我这些年是咋爬上来的?”
陈默站在门后,听着这些话,脸上没啥表情。他低头看了看表,23:47。
泡完澡,他走出更衣室,跟没事儿人似的,拿起手机刷了会儿短视频,然后点了份泡面。
深夜的急诊科,灯光昏黄,走廊空荡荡的。
他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翻书,嘴里还哼着跑调的小曲。没人知道,他啥都听见了。
几天后,医院接到紧急通知,一辆长途客车在高速上侧翻,好多人受伤,预计十分钟后送到。
王主任赶紧组织人员分工,张权主动要求当主诊医生,还提议让陈默协助处理一个重伤员。
“听说你之前处理过类似的伤情,这次正好练练手。”张权笑得那叫一个诚恳。
陈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啊。”
沈知夏在一旁听着,心里警钟大作。她快步走到王主任身边,轻声说:“王主任,我觉着应该让更有经验的医生负责这个重伤员。”
“咋?你信不过陈医生?”王主任挑了下眉。
“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担心张医生安排得太突然。”
“医疗事故可不能瞎猜。”王主任摆了摆手,“这也是锻炼新人的好机会。”
沈知夏咬了咬牙,最终没再说话。
急救车准时到了,现场乱成一团。
陈默沉着地接手了那个重伤员,初步检查发现患者颅脑外伤还合并颈椎损伤,稍微不小心就会有严重后果。
他立马做出判断,要求做CT扫描,还安排给患者戴上颈托固定。
同时,他发现患者瞳孔反应不正常,怀疑有迟发性出血的可能。
张权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微微上扬。就在这时,陈默突然转过头看着他,淡淡地说:“张医生,麻烦你帮我确认一下影像报告。”
张权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行。”
几分钟后,CT结果出来了,果然有蛛网膜下腔出血的迹象,得马上转到神经外科进一步治疗。
陈默麻溜地完成交接,确保患者安全进了手术室。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干脆利落,一点儿差错都没出。
张权站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陈默不但没出错,还表现得近乎完美。
更让他心慌的是,整个抢救过程中,陈默一首冷静得很,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散场后,沈知夏找到陈默,小声问:“你是不是知道张权在针对你?”
陈默喝了口凉透的泡面汤,反问道:“你觉得呢?”
“那你为啥不躲着他?”
“躲啥?”
“他想害你出事。”
“我知道。”
沈知夏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人比想象中还难琢磨。
“那你为啥还接下那个任务?”
陈默放下泡面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因为我想告诉他一件事儿。”
“啥事儿?”
他笑了笑,眼神平静得很。
“我不怕他。”
说完,他转身朝值班室走去,背影坚定又从容。
沈知夏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个看起来邋遢的男人,真的不一样。
另一边,张权回到办公室,关上门,一屁股重重地坐到椅子上。他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敲着桌面,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看来,是我小瞧他了。”他小声嘀咕着,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是我,张权。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的过往记录,越详细越好。”
窗外夜色越来越深,医院的灯还亮着。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而陈默,己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