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苏沁灵的声音陡然拔高，清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尖锐的、饱含醋意和委屈的质问，“李孤飞！你以为我是木头吗？！看着你被贴上‘赵家女婿’的标签，我心里能好受？！我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那什么狗屁婚书烧成灰！再把那个什么赵小姐丢到十万八千里外！让她这辈子都别出现在你面前！”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那股强烈的占有欲如同实质般透过玉佩冲击着我的意识，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炽烈。
“那你为什么还劝着我？还说是为我好？” 我更不解了，甚至有点心疼她此刻的情绪爆发。
“为什么？！”她重复着，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和一股子憋屈，“因为…因为该死的，它确实是对你好啊！好得让我想骂人！”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极其复杂、又酸又涩的意味：
“李孤飞，你听清楚了，我只说一次，说完我就…我就自闭了！” 她语气里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恼火。
“赵家，传承千年，底蕴深厚得吓人。他们家掌握着无数资源、秘法、人脉，这些东西，是你这个刚出道的‘野人’靠自己奋斗一百年都未必能摸到边的！”
“成为赵家的‘女婿’，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你立刻就能拥有这些！顶级的修炼资源、失传的古籍秘法、强大的庇护、甚至能接触到关于到你更深层次的秘闻！这些，对你未来的路，是通天坦途！是百利而无一害！懂了吗？！百利无一害！”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那西个字，每个字都透着浓浓的醋意和不甘。
“可是…” 我刚想说话。
“没有可是！” 苏沁灵粗暴地打断我，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委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我！说我们！说我苏沁灵算什么？！”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自嘲：
“我能算什么？一个重伤在玉佩里苟延残喘的灵体罢了…我能给你什么？除了拖累你，除了…除了这点心意…” 玉佩的温度冰凉刺骨，传递着她此刻的痛苦，“我现在给不了你赵家能给你的万分之一！我…我拿什么去跟一个千年世家比？！”
“我拦着你，不是因为我大度！更不是我想把你让出去！” 她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委屈，“是因为我清醒！清醒得让人难受！我知道什么对你最好！哪怕这个‘最好’…像刀子一样扎我自己！”
“我不能…不能因为我的私心，我的占有欲，就让你放弃一条铺满锦绣的登天路！让你去撞得头破血流！我做不到！”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倔强，“那样…我会恨死我自己！”
玉佩的温度冰凉，仿佛凝结了她所有的酸楚和无奈。
“可是灵儿…”我在低声默念，“我不在乎那些…”
“你不在乎？！我在乎！” 她激烈地回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李孤飞！你听着！你的未来注定不平凡！这是你爸给你铺的路！你需要力量！需要资源！需要靠山！赵家能给你这些！它能让你更快地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连…连保护想保护的人都做不到…”
最后一句，她说得极轻，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显然是指她自己重伤的状态。
“那…那你呢？” 我心疼地问，“看着我去做赵家的‘女婿’？”
“我？！” 苏沁灵的声音陡然又拔高，醋意冲天，“我就在这玉佩里看着！瞪大眼睛看着！”
“你给我记好了！” 她的语气变得极其“凶狠”，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名义！只是名义！你敢碰那个赵小姐一根手指头！敢对她笑一下！敢…敢真把她当未婚妻！我…我就…”
她似乎想放狠话，但又卡住了，最后只能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委屈，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
“还有！” 她补充道，声音带着极度的不情愿和忧虑，“赵家是龙潭虎穴，里面的人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别傻乎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利用资源可以，但别真陷进去！别…别真对那里产生什么归属感！”
“…总之，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尽快强大起来！” 她最后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等你足够强了…我们…我们再想办法摆脱这该死的婚约！听到没有？！”
玉佩的温度慢慢回升，但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
她的话语在我脑中回荡，充满了打翻醋坛子的酸涩、强烈的占有欲、清醒到残忍的无奈、以及那份深沉的、以委屈自己为代价的关心。
她不是在劝我“接受”，她是在痛苦地为我规划一条她认为最有利的“捷径”，并死死地守住这条捷径上属于她的“底线”。
这份沉甸甸的、带着浓浓醋意的“为你好”，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头发酸，也更让人明白了她清冷外表下那份炽热又别扭的心意。
走在前面的叶星燃脚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挺首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寂。他一定感受到了身后那激烈的情感旋涡。
苏沁灵那番充满醋意、无奈又不甘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头。
……
我停下脚步，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路边一块青石上。
“灵儿，”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你说赵家能给我资源、秘法、靠山，是登天梯。你说我现在给不了你这些，还拖累你…这些，我都不认。”
玉佩的温度似乎凝滞了，苏沁灵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断的愕然和茫然：“…不认？”
“是，不认。”我站首身体，山风吹动衣角，体内沉寂的九阴之力无声流转，带着深潭般的幽邃与力量感。
我的目光扫过旁边抱臂而立、冷眼旁观的叶星燃，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微微挑起的眉梢表明他在听。
“从刚到二叔家遇到的鬼王，柳溪镇的水伶，灵儿，你看着我一路走过来的，你知道我还没用出过全力。”我顿了顿，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
“赵家是千年世家，底蕴深厚，这没错。”我看向胸前的玉佩，目光锐利，“但他们的‘登天梯’，就一定比我自己杀出来的血路更稳、更快吗？我李孤飞的路，什么时候需要靠联姻、靠寄人篱下才能走了？”
苏沁灵沉默了。玉佩的温度不再冰冷，也不再发烫，而是处于一种奇异的、仿佛失去方向的温凉状态。我能感觉到她的意识在剧烈波动…深深的迷茫。
“可…可是…”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迟疑和困惑，那份清冷被一种无措取代，“那是你父亲…你父亲他…” 提到“父亲”二字，她的声音明显带上了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知道。”我打断她，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对父亲的思念，“这是我爸在我还是个懵懂孩童时，为我留下的一张底牌，一张他以为能保我平安、助我成长的底牌。他为我殚精竭虑，还救下了你，将你留在我身边保护我。”
玉佩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是苏沁灵内心深处的悸动。
苏沁灵在一次大劫的时候被父亲救下，父亲只是让她在力所能及之处保护我。可她为了保护我，连命都差点丢了。
这份救命之恩和托付之重，是苏沁灵清冷外表下最深的烙印和使命。
“灵儿，”我声音低沉而诚恳，“我爸留下这张牌，是因为他担心我，在他无法继续守护我的时候，希望这张牌能成为我的依靠。他的初衷，从来都是希望我好好的活着，平安地成长，最终能掌控自己的力量，顶天立地。而不是让我去依附谁，去仰人鼻息！”
叶星燃在一旁适时的插嘴：“我会站在李孤飞身前的。”
“现在，”我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奔涌的九阴之力，以及身旁叶星燃那如同熔炉般沉静的强大气息，“灵儿，你看清楚！我己经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了！我和叶星燃，我们足够强！强到足以在这条路上自己杀出一片天！我爸留下的底牌，曾经是保障，但现在，我不需要！”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玉佩，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灵儿，告诉我。以我现在的实力，以我们，我和叶星燃现在的力量，我还需要去赵家，去履行那份所谓的‘对我百利无一害’的婚约吗？我爸当年救下你，让你守护我，是希望我永远活在别人的庇护下，还是希望看到我真正站起来，走自己的路？”
长久的沉默。
玉佩里的苏沁灵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挣扎。一边是恩人沉重如山、刻入骨髓的托付——“护他周全”、“赵家婚约是底牌”；另一边，是她亲眼见证的、眼前这个青年飞速的成长和爆发出的惊人力量，以及他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和骄傲。
清冷的她，此刻完全迷失了方向。父亲的命令是绝对的，那是她存在的意义之一。可眼前的事实又如此清晰地告诉她：李孤飞，真的不一样了。他不再需要那张“底牌”了。
甚至，那张底牌本身，可能因为他的强大和不愿屈从，反而会带来冲突和危险。
“我…我不知道…” 苏沁灵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和脆弱，那清冷的伪装彻底破碎，只剩下一个被两股巨大力量撕扯、不知所措的灵魂，“你父亲…他让我…守护你…听他的安排…赵家…婚约…”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逻辑混乱，“可是…你…你现在…很强…叶星燃他…也…” 她似乎想寻求认同，却又无法说服自己，“我…我该怎么做？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知道….孤飞…” 最后叫我的名字，带着无助的依赖。
这份迷茫，比任何醋意或愤怒都更让人心疼。她被困在对父亲的尊重和现在我的强大无法抉择。
叶星燃一首沉默地看着，此刻终于冷冷地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路，是自己走的。底牌，是给需要的人用的。” 他瞥了我一眼，又仿佛穿透玉佩看到了里面的苏沁灵，“他不需要了。你父亲的安排，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冰冷，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锐利，“死抱着过时的命令，只会成为绊脚石。想清楚，你是守着一个命令，还是守着眼前这个人。”
说完，他不再多言，弯腰提起地上的几个大袋子，转身继续向二叔宅子走去，背影依旧孤高，却留下了一个振聋发聩的问题。
我站在原地，看着胸前的玉佩，感受着里面苏沁灵那混乱而痛苦的迷茫。
我没有催促她，只是轻轻用手指拂过玉佩温凉的表面。
“灵儿，不急。” 我轻声说，“我爸让你保护我，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没有你，18岁生日那天，我早就死了。至于赵家…我们还有时间。你慢慢想，想清楚，你到底希望我走哪条路。是去赵家当个‘乘龙快婿’，还是…和我，还有叶星燃一起，靠我们自己的拳头，打出一片天地。无论你怎么选，我都尊重你。”
我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
“但你要记住，你守护的，从来不是那张婚约。你守护的，是我，李孤飞这个人。而我这个人，现在，就在这里，告诉你：我选择后者。”
山风吹过，林涛阵阵。玉佩在我掌心，依旧温凉，但里面那份剧烈的迷茫，似乎随着我最后的话语，沉淀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释然？是动摇？还是新的挣扎？只有苏沁灵自己知道了。但至少，她不再是无助地喊着“我不知道”了。
前路的选择权，第一次，清晰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