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弟做了一个漫长又阴森的梦。 在梦里她独自站在一片汪洋大海的中间，翻腾起伏的黑水呼啦呼啦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遍又一遍拍打着她光着的脚丫。程希弟茫然的眺望着一片漆黑的大海，四周又黑又冷，除了黑水什么也没有。一个巨浪腾空而起，朝着程希弟扑过来。程希弟没站稳，在黑水里扑腾了几下，在被淹没之前爬了起来。 程希弟开始害怕，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被海水浸湿的身体打着寒颤，她觉得又冷又饿，想逃离这里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这里是地狱吗？程希弟想。如果喊救命的话会不会有人来救她呢？ “救命……救命……谁能来救救我……”程希弟的声音回响在空阔的海面上。 就在她喊的精疲力竭的时候，一条笔直却狭窄的石路出现在她的脚下，一直向远方延伸而去。路的尽头，一道忽明忽暗的光逐渐亮了起来，光芒虽微弱，但足以照亮她的前路。程希弟停下呼喊，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朝着那道光一步一步走过去。她不知道尽头是什么，但她只能向前。 她走了很久很久，却仿佛背道而驰一般，离那道光渐行渐远。 程希弟想，那道光也在向前走吗？那里究竟有什么呢？这么想着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但是她的脚步越急那道光也越飘越快。最后她着急的跑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那道光奔跑着。就在她以为自己永远到不了的时候，远处的光忽然停了下来。 快到了，就快要到了。程希弟的心脏怦怦跳动着，她带着好奇、期待、忐忑和畏惧在黑暗的汪洋中冲刺，然后奋力一跃，一头扎进了那团闪烁不定的光晕里。 刺眼的白，程希弟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试图睁开眼。 就在她睁眼的一瞬间，身体急速向下坠落。 一阵短暂的眩晕之后，程希弟发现自己正躺在海辰的车后座里。 程希弟抹了一把被冷汗黏在额头的刘海，扒着车窗坐起来。 海辰正窝在驾驶位上睡着。程希弟朝车外的街道望去。 路还封着，学校里依旧灯火通明，也就是说，搜捕梁卫东的行动仍在继续。 程希弟觉得嗓子又干又疼，于是往前探着身子…
程希弟做了一个漫长又阴森的梦。
在梦里她独自站在一片汪洋大海的中间，翻腾起伏的黑水呼啦呼啦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遍又一遍拍打着她光着的脚丫。程希弟茫然的眺望着一片漆黑的大海，四周又黑又冷，除了黑水什么也没有。一个巨浪腾空而起，朝着程希弟扑过来。程希弟没站稳，在黑水里扑腾了几下，在被淹没之前爬了起来。
程希弟开始害怕，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被海水浸湿的身体打着寒颤，她觉得又冷又饿，想逃离这里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这里是地狱吗？程希弟想。如果喊救命的话会不会有人来救她呢？
“救命……救命……谁能来救救我……”程希弟的声音回响在空阔的海面上。
就在她喊的精疲力竭的时候，一条笔直却狭窄的石路出现在她的脚下，一直向远方延伸而去。路的尽头，一道忽明忽暗的光逐渐亮了起来，光芒虽微弱，但足以照亮她的前路。程希弟停下呼喊，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朝着那道光一步一步走过去。她不知道尽头是什么，但她只能向前。
她走了很久很久，却仿佛背道而驰一般，离那道光渐行渐远。
程希弟想，那道光也在向前走吗？那里究竟有什么呢？这么想着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但是她的脚步越急那道光也越飘越快。最后她着急的跑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那道光奔跑着。就在她以为自己永远到不了的时候，远处的光忽然停了下来。
快到了，就快要到了。程希弟的心脏怦怦跳动着，她带着好奇、期待、忐忑和畏惧在黑暗的汪洋中冲刺，然后奋力一跃，一头扎进了那团闪烁不定的光晕里。
刺眼的白，程希弟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试图睁开眼。
就在她睁眼的一瞬间，身体急速向下坠落。
一阵短暂的眩晕之后，程希弟发现自己正躺在海辰的车后座里。
程希弟抹了一把被冷汗黏在额头的刘海，扒着车窗坐起来。
海辰正窝在驾驶位上睡着。程希弟朝车外的街道望去。
路还封着，学校里依旧灯火通明，也就是说，搜捕梁卫东的行动仍在继续。
程希弟觉得嗓子又干又疼，于是往前探着身子想要去拿放在前车窗旁边的瓶装水。她又怕吵醒了熟睡的海辰，只得小心翼翼的侧过身体从前排的两个座位中间往前爬。就在她手指马上要碰到水瓶的时候，她一抬头看到不远处学校围栏旁边的灌木丛后面钻出了一道黑影。
黑影一手搭在胳膊上，左顾右盼的朝着程希弟所在的方向走过来。程希弟疑惑：“这个时间什么人才会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呢？”
程希弟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紧接着她焦急的摇起海辰胳膊，边摇边在海辰耳边道：“快醒醒，快醒醒，那边有个可疑的人。”
凌晨四点半，海辰结束搜查工作，交班给后面的同事，然后回到车里打算小憩一会儿。他已经足足四十个小时没合过眼了，除了中间和程希弟一起吃晚饭的时间，在这四十个小时里他没有休息一秒钟。
过度疲劳让海辰的左眼充血，视线也有些模糊。他找出眼药水点了几滴，然后抱着胳膊半躺在驾驶位上。疲惫感瞬间侵袭了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海辰几乎在闭眼的同时就陷入了深睡眠状态。他觉得自己像是悬浮在安静、空旷、辽远的宇宙之中，时间轻盈而无目的的流动着，他的身体也随着时间任意的、漫无目的的漂浮。就这么过了很久，他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快醒醒，快醒醒……”
接着，海辰被程希弟惊醒了。
海辰脑子还是懵的。他揉了揉有些疼的左眼，用力睁大眼睛朝程希弟指的方向看去。
只看了一眼，海辰瞬间清醒。
他不顾一切的冲下车，朝着黑影奔袭而去。
黑影明显也被突然出现在路边的海辰吓了一跳，他慌不择路转身朝着反方向跑。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海辰就是知道，那就是他一直在追捕的人，梁卫东。
海辰一边追，一边往腰间摸去。配枪没在身上，那么只能拼速度了。
然而就在海辰即将追上梁卫东的时候，前方巡逻的警察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有人远远的喊了一句：“什么人？！”
海辰正要开口回应，前面的梁卫东猛的一个转身，朝着他身后的海辰扑上来。
像是一头露着獠牙的野兽，向海辰伸出了利爪。梁卫东面露凶光，手握着一块碎玻璃，直冲海辰的脖子刺去。
海辰敏锐的稍稍一侧身，寒光正从他眼前划过。他抬起胳膊格挡，玻璃刀在他前臂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海辰大喊：“来人！嫌犯在这里，梁卫东在这里！”
梁卫东已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鸡。从被程希弟发现的那一秒钟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鸡。他手上仅有武器是一块从工具房后面捡到的碎玻璃。他知道自己绝无可能突破警察的围捕，但是他也不想就这么束手就擒。
在被程希弟发现后，梁卫东便绕到了工具房后面，从坏掉的栏杆钻出学校，躲在路旁刚好可以掩体的灌木丛中等待着时机。但是学校门前的街道还封着，并且支援过来的警察越来越多。很快，学校也被封锁了，梁卫东躲在灌木丛中能听到那个孩子带着警察来到工具房，听到他们在工具房门口分析着自己可能的逃跑路线，听到他们叫来了操场的保洁审问了一番。
后来他们终于走了，梁卫东松了一口气。他在土里摸到了一块匕首一样尖利的玻璃刀，用衣袖包起来，拿在手里。但是街道仍在禁严，他不敢行动，窝在灌木丛里一蹲便蹲到了凌晨。
梁卫东决定赶在日出之前行动，因为天亮以后警方究竟选择撤离还是扩大搜索范围他没法预料。逃生的机会微乎其微，但他决定试一试。
梁卫东握紧手上的玻璃刀，从灌木丛后面探出头，压低了帽檐疾步朝着东边灯光较暗的路口走去。
然而，只过了半分钟的时间，他就轻易的就被发现了。
一瞬间警笛声四起，周围执勤的警察们听到海辰的呼喊声立刻朝着梁卫东的方向集结而来。
海辰胳膊被玻璃刀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的往外冒。海辰躲开了梁卫东的第一次攻击，再抬头看向两米之外的梁卫东，正握着玻璃刀再一次向自己刺过来。
一束探照灯的光朝着海辰所在的方向闪了一下，海辰被这束光线一晃，左眼眼前一片漆黑。他凭着本能一侧身，将将躲过了梁卫东的第二次攻击。
殊死一搏的梁卫东没有丝毫手软。他知道，此刻他已经失去了任何逃出去的可能性，他面目狰狞，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将玻璃刀最后一次刺向海辰。既然自己跑不了了，那他就带走一个垫背。
海辰揉了一把眼睛，再次望向面前的梁卫东时，发现已经来不及闪躲梁卫东的第三次攻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海辰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案。
不过是一把玻璃刀，他不躲了，就让梁卫东刺一刀又如何？只要刺不死他他就牢牢的扒在梁卫东身上，让梁卫东一步也动弹不得。
海辰紧咬着牙，准备迎接这最后一击。然而就在梁卫东的玻璃刀即将刺进他的腹部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他的前面。
梁卫东面目狰狞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但他管不了这么多，奋力一刺，玻璃刀插进了程希弟的胸口。
不远处枪声响起，梁卫东拔出玻璃刀的瞬间左腿中了一枪，跌跌撞撞往旁边的泥土里倒下去。紧接着又是一枪贯穿了他的左肩，梁卫东仰在地上无声的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警察们围拢了上来，海辰抱着程希弟一手按住她胸口流血的位置。有几个警察上去检查梁卫东的情况，还有几个开始呼喊：“救护车，快来辆救护车，有个孩子受伤了，快！”
提前部署好的救护车已经等候在封锁线外面。
海辰跟着跳上呼啸的救护车，他颤抖的双手紧紧压着程希弟的心脏。他已经感觉不到胳膊的疼痛，感觉不到耳朵的轰鸣，但他能感觉到程希弟越来越微弱的心跳，能感觉到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的他手中流逝。
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心底呐喊，歇斯底里的，抽干了他全部的理智一般的。
可是他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浑身颤抖着，糊了满脸的汗水和泪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滴在程希弟身上，和她身上的血混成一滩。
年轻的小护士七手八脚的给程希弟连好仪器，医生已经准备好了止血钳，对海辰说：“让一让，时间紧迫。”
海辰被医生轻轻一推，一个踉跄跌坐在救护车的角落里。他用染满鲜血的手用力揉搓着被汗水和泪水糊住的双眼，但是越揉越看不真切心跳检测仪器上越来越微弱的曲线。
那个带着女儿跳楼的母亲的声音忽然远远的回响起来。夹杂着嘈杂的仪器声，一遍又一遍，在海辰空旷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你知道吗？无路可走的绝望……”
救护车飞驰在人流稀疏的街道上，车窗外，东方既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