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翻到那孤零零的第一页。
“秦姐为棒梗买肉,借出两块”。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地着纸页边缘,眼神复杂。
以前他觉得杜哲记账是多此一举,甚至有点“小气”,
可经历了今天大会这一出,再想想聋老太太的话,
他突然觉得,这本子上记的,可能不仅仅是一笔钱。
“杜哲,”
傻柱抬起头,眼神里多了点以前没有的东西,像是浑浊的水开始沉淀,
“你说……贾家……真就那么困难?”
“连给孩子买点肉的钱都拿不出来?非得……借我的?”
杜哲没首接回答,反问道:
“柱哥,你在食堂,秦淮茹顶岗后,工资是二十七块五吧?”
“贾东旭的抚恤金,厂里是按月发,我记得是十五块?”
“棒梗上学有补贴,小当槐花还小。”
“贾张氏没工作,但街道也给了点补助。”
“你再算算你一个月接济过去的钱和东西,折算成钱,有多少?”
傻柱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月……借了两块……?
“上个月好像借过五块买粮……还有带回来的菜,差不多隔天就有一次,那油水……”
“还有上上个月,秦姐说棒梗交书本费……”
他越算越慢,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零零碎碎加起来,绝对超过贾家明面上的收入了!
“这……这……”
傻柱额头冒汗了。
他以前从来没细想过这些,只觉得秦姐可怜,能帮就帮。
现在被杜哲这么一捋,一条清晰的“吸血”脉络浮现出来,让他脊背发凉。
杜哲看着他那副如遭雷击的样子,知道火候到了。
他拿起傻柱手里的记账本,又塞回他兜里,语重心长:
“柱哥,这本子,不是为了让你跟秦姐讨债,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有本账!”
“明白哪些情分是值得的,哪些付出是打了水漂的。”
“真正的善心,不是无底洞,得用在刀刃上。比如……”
他指了指旁边安静写作业的何雨水,
“给咱雨水添件新衣裳,买点营养品,不比喂那些白眼狼强?”
傻柱顺着杜哲的手指看向妹妹。
何雨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褂子,正认真地在作业本上写字,小脸瘦削。
一股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傻柱。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何雨水身边,
大手笨拙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声音有些发哽:
“雨水……哥……哥对不住你。”
何雨水抬起头,有些茫然,
但看到哥哥发红的眼圈,懂事地摇摇头:
“哥,我挺好的。”
傻柱吸了吸鼻子,转身看向杜哲,
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兄弟,我明白了!这本子,我记!”
“以后该帮的帮,不该帮的,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从我傻柱这儿再白拿走一根葱!”
杜哲看着傻柱眼中那抹终于破开迷雾的亮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榆木疙瘩,总算开窍了!
这记账本,成了傻柱觉醒的第一块敲门砖。
而聋老太太那看似随意的一拐棍,更是敲在了关键处。
傻柱开始记账了,效果立竿见影。
秦淮茹再端着空碗,
带着一脸愁容和恰到好处的柔弱出现在傻柱门口时,
傻柱虽然还是有点不自在,但手却下意识地捂紧了裤兜。
那里揣着记账本。
他不再是以前那种大手一挥“秦姐拿去”的爽快,
而是吭哧着问:
“秦姐,这次……是借还是?”
眼神还瞟向杜哲的屋子,仿佛在寻求某种精神支持。
秦淮茹那套“等发了工资就还”的说辞,
在傻柱那本崭新的、一笔一划写着“秦淮茹借棒子面五斤”的账本面前,
显得苍白又尴尬。
她看着傻柱那副既想帮又带着点警惕的纠结样,
再想想杜哲那张可恶的脸,
心里恨得牙痒痒,
面上却还得维持着感激和凄苦,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几次下来,她找傻柱的频率明显降低了。
少了“固定血包”的贾家,
日子似乎真就“紧巴”起来。
贾张氏的咒骂声在屋里响起的频率更高了,
棒梗看傻柱的眼神也少了点亲热,多了点怨气。
易中海更是彻底把杜哲当成了眼中钉,
但暂时没找到新的由头发难,
只能阴沉着脸在院里晃悠。
这天是厂休日,难得的晴天。
傻柱一大早被杜哲拉着,
去什刹海那边给何雨水淘换点旧书。
杜哲坚持雨水学习不能耽误。
两人下午才回来,
刚进前院,就听见中院闹哄哄的,
夹杂着许大茂气急败坏的叫嚷和贰大爷刘海中故作威严的呵斥。
“怎么了这是?”
傻柱好奇地伸长脖子。
两人走进中院,
只见许大茂家门口围了一圈人。
许大茂叉着腰,
脸红脖子粗地指着地上两只明显被踩扁、沾满泥土的破鞋(一只男式,一只女式),
对着贰大爷嚷嚷:
“贰大爷!您可得给我做主!您瞧瞧!”
“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吗?把我晾门口的鞋踩成这样!”
“这绝对是打击报复!是破坏邻里和谐!”
刘海中挺着肚子,
皱着眉头看着那两只惨不忍睹的鞋,
努力摆出领导派头:
“许大茂,你冷静点!鞋被踩了,可能是谁不小心……”
“不小心?”
许大茂声音尖利起来,
“谁不小心能把我两只鞋都踩成这样?还专门挑我这双新做的!这分明是故意的!”
“我看就是某些人,因为上次大会没整倒我,怀恨在心,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就往杜哲和傻柱这边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