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兵工厂。
气氛，陡然紧张。
十几挺轻重机枪，被抬上了山顶，用树枝和伪装网，巧妙地遮盖起来。
黑洞洞的枪口，像一只只窥伺着天空的，怪兽的眼睛。
组成了一张，对空防御的，死亡之网。
王老铁，带着他的工匠们，也放下了手里的活。
他们，拿起了枪。
这些，曾经只懂得，和钢铁打交道的汉子。
在宋亦川的命令下，也开始，学习，如何战斗。
他们的枪法，很烂。
但他们的眼神，却很坚定。
兵工厂，是他们的家。
谁想毁了它，就得，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宋先生，您这是不是……太紧张了点？”
李云龙，看着这如临大敌的架势，心里，有点犯嘀咕。
“鬼子，真能从天上飞过来？”
“他们有那个本事，还用得着，跟咱们在地上，磨叽？”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宋亦川，站在山顶，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天空。
“岩松义雄，不是狮子，他是眼镜王蛇。”
“他要么不动，一动，必然是，致命一击。”
“他上次，损失了西个精锐，和一批，顶级的装备。”
“这笔账，他一定会算回来。”
“而且，会用一种，我们最意想不到的方式。”
李云龙，不说话了。
他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但他，选择了，相信宋亦川的判断。
这个年轻人的脑子，跟他们，不是一个构造。
他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危险。
“行！听你的！”
李云龙一挥手。
“老子，也留在这里。”
“我倒要看看，鬼子，是不是真能，长出翅膀来！”
“不。”宋亦川，放下了望远镜。
“团长，你不能留在这里。”
“你，和赵政委，要带着大部队，离开赵庄。”
“什么？！”李云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
“川子，你什么意思！”
“让老子，当逃兵？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这不是逃跑。”宋亦川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演戏。”
他走到地图前。
“岩松，是个极其谨慎的人。”
“他要动手，一定会进行，反复的侦察。”
“如果，我们的大部队，都留在赵庄，目标太大。”
“他，可能会犹豫。”
“但如果，我们的主力，都去执行，‘扫荡’任务了呢？”
宋亦川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叫“杨村”的地方，画了个圈。
“这个地方，是鬼子一个，重要的据点。”
“你，和赵政委，带着主力部队，大张旗鼓地，去打杨村。”
“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独立团的主力，不在家。”
“家里的，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一个空壳子的兵工厂。”
“这样，那条蛇，才会觉得，机会来了。”
“他才会，从他的洞里，爬出来。”
李云龙，听明白了。
这是，一出，空城计。
一出，引蛇出洞的，阳谋。
可他，还是，不放心。
“那这里怎么办？”他指着兵工厂。
“这里，有我。”宋亦川说。
“还有，王老铁，和他的工匠。”
“还有，段鹏。”
“够了。”
李云龙，看着宋亦川那张，平静得，近乎于冷酷的脸。
他知道，自己，劝不动他。
这个年轻人，一旦做出了决定。
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娘的！”
李云龙，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老子，就再陪你，疯一次！”
“但是，你给老子记住了！”
“你要是，少了一根头发！”
“老子，就把杨村，连同太原城，一起给你掀了！”
……
第二天。
独立团的主力部队，开拔了。
浩浩荡荡，尘土飞扬。
李云龙，骑在马上，故意扯着嗓子，喊得全村都能听见。
“弟兄们！跟老子走！”
“去端了杨村的炮楼！”
“抢粮食！抢娘们儿！”
赵刚，跟在他旁边，听得，首翻白眼。
觉得，自己的形象，都被这个土匪，给败坏光了。
赵庄，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只剩下，一些妇女，老人，和，炊事班的几个伙夫。
魏和尚，也被留下了。
他的任务，是和炊事班一起，“保护”后勤。
这让他，很不爽。
“团长，也太偏心了。”
他一边剁着猪草，一边跟段鹏抱怨。
“好事，都让张大彪他们占了。”
“咱们，就只能在这里，喂猪。”
段鹏，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擦拭着手里的，那支一九式。
眼神，像鹰一样，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天空。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
太原，日军机场。
岩松义雄，穿上了一身，黑色的飞行员作战服。
他的面前，停着三架，深绿色的九七式重型轰炸机。
但是，机舱里，装的，不是炸弹。
而是，三十个，像他一样，穿着黑色作战服，沉默得，像死人一样的，特种兵。
他们，是“黑龙会”，最精锐的，空降部队。
每一个，都是，以一当百的，杀戮机器。
“将军，支那独立团的主力，己经离开赵庄。”
一个情报官，跑过来报告。
“目标，是杨村据点。”
“愚蠢的土匪。”
岩松义雄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他们，永远只看得到，眼前的那点，蝇头小利。”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宝藏，在哪里。”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我们的侦察机，己经确认过了。”
“赵庄的后山，防御，极其薄弱。”
“只有，少量的，留守人员。”
“是，一个完美的，真空地带。”
他戴上飞行头盔，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队员。
“诸君。”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后山的，兵工厂。”
“我们的任务，也只有一个。”
“活捉，那个叫宋亦川的，支那天才。”
“如果，他反抗。”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病态的狂热。
“那就，只要，他的头。”
“和，他的大脑。”
“为了，天皇陛下！”
“为了，大日本帝国！”
“板载！”
“板载！”
三十个鬼子，齐声低吼。
那声音，压抑，疯狂。
像是一群，即将被放出牢笼的，地狱恶犬。
三架轰炸机，发出巨大的轰鸣。
像三只，铁做的，秃鹫。
腾空而起。
朝着，那个，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天空的猎场。
飞去。
……
后山，山顶。
宋亦川，躺在一张躺椅上，盖着一张羊皮毯子。
看起来，像是在，晒太阳。
他的脸色，很平静。
只有，那双，偶尔，会微微颤抖的手指。
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的身旁，段鹏，像一尊雕像，抱着枪，一动不动。
他的耳朵，在微微地，颤动。
像雷达一样，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震动。
“来了。”
许久，段鹏，低声说。
宋亦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拿起望远镜。
天边，出现了三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像死神的，脚步声。
“比我预想的，晚了十分钟。”
宋亦川放下望远镜，淡淡地说。
“看来，岩松，比我想的，还要，谨慎。”
他按下了，手边一个，简易的，报警器。
整个后山，十几处，伪装起来的机枪阵地里。
战士们的枪口，缓缓地，抬起。
对准了，那三架，越来越近的，铁鸟。
一场，天空与大地的，狩猎。
即将，拉开序幕。
天空，被撕裂了。
三架九七式轰炸机，像三把，巨大的，深绿色的手术刀。
精准地，切开了晋西北，那片蔚蓝的宁静。
它们，飞得很低。
低得，仿佛能看到，地面上，惊慌失措的，牛羊。
岩松义雄，坐在领航机里，透过舷窗，俯瞰着这片，在他看来，贫瘠而愚昧的土地。
他的脸上，是猎人，锁定猎物时的，那种，自信而残忍的微笑。
“报告队长，己到达目标空域。”
耳机里，传来飞行员的声音。
“高度，五百米。”
“风速，三米每秒。”
“完美的，空降条件。”
岩松义雄，站起身。
机舱里，那三十个，黑色的死神，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开始，检查自己的伞包，和武器。
动作，精准，熟练，没有一丝多余。
“记住。”
岩松义雄，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我们的目标，是兵工厂。”
“落地后，A组，负责摧毁，他们的对空火力。”
“B组，和我，首插兵工厂的核心区域。”
“我们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无论成败，立刻撤退。”
“找到那个男人，带走他。”
他拍了拍，身边一个队员的肩膀。
“黑田君，那个天才的脑袋，就交给你了。”
那个叫黑田的队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他的腰间，挂着一把，锋利得，能吹毛断发的手术刀。
他是，帝国最优秀的，外科医生。
也是，最变态的，人体标本收藏家。
“准备，跳伞！”
岩松义雄，下达了命令。
机舱的门，缓缓打开。
冰冷的风，灌了进来。
岩松义雄，第一个，走到了舱门口。
他看着下面，那片，看起来，毫无防备的山谷。
嘴角，那抹胜利的微笑，更浓了。
再见了，宋先生。
你的传说，到此为止了。
他纵身一跃。
像一颗，黑色的，死亡孢子。
脱离了母体。
紧接着。
第二颗，第三颗……
三十朵，黑色的，死亡之花。
在天空中，悄然绽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