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成了这个巨大工地的总瓢把子。
他每天背着手在工地上来回转悠。
唾沫星子喷得比谁都远。
“那边的！挖土的！给老子使点劲！”
“没吃饭吗！晚上，都给老子，加个餐！猪肉炖粉条！”
“还有你们！运矿石的！谁他娘的，敢偷懒耍滑！”
“老子，就把他，挂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上，给大家伙，当靶子练！”
他骂骂咧咧，却比动员都管用。
整个工地热火朝天，干劲十足。
成千上万的蚂蚁，正在用他们最朴素，也最坚韧的力量搬运着，一座看不见的大山。
……
后山的“丹房”里。
陈雪像变了一个人。
她脱下了那身干净的军装。
换上了一身沾满了油污的工装。
她的脸上，被煤灰抹得像个小花猫。
但那双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的面前，是一座刚刚搭建起来的小型的反射炉。
炉火熊熊。
她戴着厚厚的手套，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铁钎，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炉温。
她的旁边，是王老铁。
这个倔强的老铁匠。
此刻，成了她最得力的助手。
“陈指导员，温度，到一千三了！”王老铁紧盯着一个简陋的热电偶温度计大声喊道。
“好！”陈雪点了点头。
“加入石英砂和熟石灰！”
她在进行耐火砖的烧制实验。
宋亦川给的图纸是理论。
但要把理论变成现实。
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尝试。
她己经失败了十几次了。
烧出来的砖，要么不够耐火，要么太脆，一碰就碎。
但她没有丝毫的气馁。
反而，越挫越勇。
她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科学的执着和严谨。
让王老铁和周围的工匠们，看得肃然起敬。
他们第一次发现。
原来，一个女人也可以这么有力量。
……
太原城。
一间不起眼的茶馆里。
宋亦川和段鹏，穿着一身普通的商人的衣服，静静地喝着茶。
这是楚云飞的秘密联络点。
宋亦川己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了。
他不着急。
他知道，楚云飞一定会来。
而且会用一种他自己的方式，来确认这里的安全。
果然，茶馆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径首走到了宋亦川的桌前。
“宋先生？”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
“楚团长，让我来接您。”
宋亦川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带路吧。”那个男人，带着他们，穿过了几条，错综复杂的小巷。
最后，停在了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宅院门口。
“团座，在里面等您。”
男人说完，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宋亦川和段鹏，对视了一眼。
段鹏手己经悄悄地，摸向了腰间。
那里，藏着两颗磨得光滑圆润的石子。
“不用紧张。”宋亦川，笑了笑。
“如果，他想动手。”
“我们，走不出那间茶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
一个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擦拭着一把寒光闪闪的中正剑。
正是楚云飞。
“宋先生，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胆量。”
楚云飞头也不回地说道。
“一个人，就敢闯我这龙潭虎穴。”
“不是一个人。”宋亦川淡淡地说。
“我们，是两个人。”
“哦？”楚云飞转过身。
他的目光，落在了像一尊铁塔站在宋亦川身后的段鹏身上。
他能感觉到，那个沉默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极其危险的气息。
“这位兄弟，面生得很啊。”
“段鹏。”宋亦川介绍道。
“我的，保镖。”
“保镖？”楚云飞，笑了。
“李云龙，倒是，舍得下本钱。”
“竟然，把他身边，最厉害的高手，派来保护你。”
他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楚团长，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宋亦川开门见山。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做一笔买卖。”
“买卖？”楚云飞眉毛一挑。
“我很好奇。现在的独立团，兵强马壮，富得流油。”
“还有什么，是需要我楚某人帮忙的？”
“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宋亦川说。
“也需要，一个能帮我们，把手伸得更长的朋友。”
楚云飞沉默了。
他当然明白，宋亦川的意思。
这是，要让他358团，成为独立团在国统区的一个窗口。
甚至是一个代理人。
这个胃口，可不小。
“宋先生，你觉得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楚云飞看着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对我们358团，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这个。”
宋亦川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放在了石桌上。
楚云飞打开一看，瞳孔再次猛地收缩！
那里面，不是图纸。
而是一块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钢锭！
和一颗同样黑色的钢壳子弹！
“这是……”
“这是，我们用阳泉炼铁厂的材料，和我们自己的技术，炼出来的钨锰复合钢。”
宋亦川拿起那颗子弹。
“这是我们即将大规模量产的覆漆钢壳弹。”
“楚团长，你应该知道，这两样东西，意味着什么。”
楚云飞当然知道！
他拿起那块钢锭。
很沉。
他又拿起那颗子弹。
很冷。
他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一支军队赖以生存的骨头和血液！
有了它们，他楚云飞就可以摆脱对中央后勤的依赖！
他就可以把他那支装备精良的358团，打造成一支真正的铁军！
这个诱惑，太大了。
大到他根本无法拒绝。
“我需要付出什么？”楚云飞的声音，有些沙哑
。“很简单。”宋亦川说。
“我需要通过你的渠道，购买一批医疗设备和化工原料。”
“比如，磺胺，奎宁，还有，硝酸，和甘油。”
“另外，我还需要，你帮我找几个人。”
“什么人？”
“德国人。”宋亦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