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活力、带着点俏皮的声音像颗小石子,突兀地砸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哟!几位客官!看你们这身打扮,面生得很呐!打外乡来?”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戴着黑色乾坤帽、帽后垂着符咒薄纱的少女,不知何时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们面前。深棕色的双马尾辫梢跳动着火焰般的红,一身红褐相间的短旗袍衬得她娇小玲珑,琥珀色的梅花瞳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又大胆地打量着眼前这群奇装异服的“天外来客”。她的目光尤其在那气质迥异的尘寰和衣着华丽的星期日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嘴角扬起一个狡黠又带着虎牙的灿烂笑容。
“欢迎光临璃月港!我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她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动作带着点戏曲的夸张,“看几位…啧啧,气度不凡,印堂…呃,容光焕发!要不要来我们往生堂看看?提前预定服务,享七七折优惠,还送往生堂特制豪华棺材体验券一张!保证让您的‘人生终点’,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三月七:“……?”
星:“……”
星期日:“……” 他审视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看“奇怪生物”的意味。
尘寰的目光淡淡扫过胡桃,在那双充满生机的琥珀色梅花瞳上停留了一瞬,琉璃金的左瞳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鲜活的生命力轻轻触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的虚无。
胡桃却像是没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她梅花瞳一转,笑嘻嘻地凑近三月七:“这位粉头发的小妹妹,一看就福缘深厚!要不要算一卦?我们往生堂的阴阳风水,那可是璃月一绝!包准灵验!” 她热情得如同推销糖果的小贩,完全无视了旁边星期日那越来越冷的眼神和尘寰周身那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璃月港喧嚣的市声,伴随着胡桃清脆的笑语,再次将这支来自星海的队伍,卷入了尘世滚滚的红尘烟火之中。唯有那座沉默的岩神神像,依旧静静地矗立在广场中央,玄黄岩印缓缓流转,仿佛亘古未变。
钟离的身影出现在绯云坡高处一座茶楼的凭栏处,手中的茶杯早己凉透。他的目光穿透下方熙攘的人群,精准地落在那群“天外来客”身上,最终定格在那个玄黑长袍、浅金长发的背影上。
方才在往生堂内,那茶杯碎裂瞬间的心悸,绝非错觉。那来自归离原方向的、微弱却熟悉的悸动……
还有此刻,广场上那个身影驻足神像前时,那连他都隐约能感受到的、如同地脉核心被猛然撞击般的元素激荡……
琥珀金的眼眸中,沉淀了六千年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他握着冰凉茶杯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分明。
新月轩临窗的雅间里,雕花木窗半开,将璃月港午后喧嚣的市声滤成了温润的背景音。空气中浮动着清雅的茶香、陈年木器的微醺,以及尚未上桌的、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香气。
“来来来!别客气!就当自己家!”胡桃热情地招呼着几位外乡人落座,琥珀色的梅花瞳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玩具。她大喇喇地占据了主位旁边,熟练地拎起青瓷茶壶给众人倒茶,动作行云流水。“尝尝我们璃月的翘英庄春茶,清心败火,提神醒脑!最适合长途旅行…呃,或者迫降之后压压惊!”她笑嘻嘻地瞟了一眼窗外远方天衡山的方向。
三月七挨着尘寰坐下,好奇地打量着雅间内精致的陈设——墙上悬挂的水墨山水,博古架上形态各异的瓷器,还有那镂空雕花的屏风,一切都透着与星际列车截然不同的古韵。“这里好漂亮啊!胡桃堂主,你经常来吗?”
“那是!”胡桃得意地扬起小下巴,“往生堂可是新月轩的尊贵客户!毕竟…嗯,业务往来嘛!钟离客卿也经常来这儿…记账。”她说到最后,虎牙又露了出来,带着点促狭。
星坐在三月七另一边,金色的眼眸依旧保持着警惕,但目光也被桌上几碟造型别致的开胃凉菜吸引了——晶莹剔透的水晶虾仁、红亮的醉鸡、还有碧绿清爽的凉拌莴笋丝。她拿起筷子,尝试着夹起一块虾仁,动作略显生涩。
星期日则选择了离窗稍远、光线略显柔和的位置。他姿态优雅地入座,象牙白礼服纤尘不染,与周围古朴的环境形成微妙对比。他并未动筷,只是将鎏金手杖斜倚在桌边,那双知更鸟蓝与秩序金的异色瞳带着审视的目光,静静观察着胡桃的言行举止,如同在分析一个复杂的社会样本。偶尔,他的视线会不着痕迹地扫过窗外熙攘的街景,秩序金的右眼微微闪烁,似乎在记录和分析着什么。
尘寰坐在三月七身旁,位置恰好能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绯云坡下方一部分流动的街景。她依旧像一道安静的影子,玄黑的长袍垂落,赤足轻轻踏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异色的双瞳淡漠地落在面前空空的青瓷小碗上,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胡桃的热情、三月七的好奇、乃至窗外的人间烟火,都只是投射在虚无幕布上的幻影,激不起半分涟漪。
“客官,点菜吗?”穿着整洁青色短褂的跑堂伙计恭敬地递上烫金的菜单。
“点!当然点!”胡桃一把抢过菜单,梅花瞳闪烁着“宰客”的精光,“今天可是招待贵客!把你们家的招牌统统上一遍!金丝虾球、松鼠鳜鱼、扣三丝、水晶蟹粉狮子头…对了对了!还有那个…腌笃鲜!汤要炖得浓浓的!”她一边报菜名,一边偷瞄尘寰和星期日,似乎在观察这两位看起来最“不食人间烟火”的客人反应。
星默默放下了刚夹起的虾仁,目光落在“金丝虾球”几个字上,似乎在想象其形态。三月七则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哇!听起来都好好吃!”
“对了!”胡桃合上菜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冲着伙计狡黠一笑,虎牙闪闪,“再来一份你们这儿最拿手的…杏仁豆腐!要冰镇的!给这位…”她手指虚虚一点尘寰的方向,“这位姐姐清清火气,去去尘…呃,旅途劳顿!”她差点把“去去尘埃”说出来,临时改了口。
伙计应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