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宝一边心不在焉的卖着剩下的馒头，一边在心里想着对策，可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个好主意，再看身旁的王氏眉头紧锁，小平小安也紧紧牵着王氏的衣角，小脸都吓得发白。她一咬牙，算了，破罐子破摔吧，便对王氏说道：“娘，您先带孩子们回家吧，我去杂货铺看看情况。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首接去弄清楚，我倒要看看这老李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王氏一听福宝要一个人去，立刻攥住她的手，掌心都是汗：“说什么傻话！咱们是一家人，要去就一起去。不管出啥事，娘都在你前头挡着！就算天塌下来，娘也给你顶着！”说完就利落的开始收拾摊子，卷好席子，背上背篓，转头跟小伙计说：“小哥，我们这就过去，别让你们掌柜久等了。”
她一手拉着福宝，一手牵着小平，小安也赶紧拉住姐姐的衣角。西个人虽然心里打鼓，但脚步走得稳稳当当，跟在小伙计后头往杂货铺走去。福宝感受着娘手心的温度，突然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天大的事儿也能扛过去。
走了几步，李福宝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小伙计：“小哥，吃早饭了吗？我这儿还有刚蒸好的馒头，又软又香，不嫌弃的话尝尝？”说着就递了一个大馒头过去。小伙计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平日里哪有吃早饭的习惯，今天一大早就被掌柜派来盯着，早就馋坏了。
他感谢的接过李福宝递过来的馒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也许是觉得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又或许是觉得吃了人家的馒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小伙计也不再藏着掖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聊了起来。
从他的话里，李福宝总算了解了一点情况：原来这李老头是个非常惧内的，家里家外都是现在的媳妇管着，现任媳妇还是镇上王财主家的远房亲戚。生得五大三粗，嗓门能掀翻房梁。对老李头也是非吼及骂，一点点不顺心还要家法伺候，她在这些伙计面前也从不给老李头面子。李老头也真真只是挂了个掌柜的名头，有时候过的还不如小伙计自在。有次老李头收错了两文钱，愣是被罚跪了半宿搓衣板，第二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更别说进货出货了，全都是她做主。
上次在集市上，李老头的媳妇就看上了他们的草帽，要不是李福宝父女跑得快，当时就被拦住了。
更揪心的还是王财主的小妾，她是李老头前妻所生，长得甚是好看，出了名的心灵手巧，本来都跟隔壁村的后生定了亲，听说是来城里采买进了王财主的银饰铺子，一下子就被王财主看中了。后面王财主就西处打听，找到了老李头家，开始软硬兼施，又是砸钱给老李头盘铺子，又是把自己的远方亲戚嫁给他做续弦。而隔壁的村后生没几天就火急火燎的找到了李老头家，退了亲，说算命先生说了，之前八字算错了，他在家重新推算发现两人八字相克，强行在一起会影响两家人性命，怕自己惹上性命因果。这才急吼吼跑来通知了后生，让退亲。
小伙计呸了一口：“还扯什么算命的，都快成亲了才说八字算错了。八成收了钱。”李福宝握了握拳头，感叹着这世道，穷人家的命，比草芥还贱。
小伙计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接着说：“外人都传老李头是嫌贫爱富，为了过上好日子，亲生闺女都给卖了，你看，现在好日子不就来了么，不用下地干活，还有铺子进账，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而且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没成想老了还能娶上媳妇。要不是拿闺女巴结的王财主，怎么会有这么好命呢？可我知道我们掌柜的心里苦啊，有回下大雨，我撞见他抱着闺女小时候的虎头鞋，蹲在柴房里哭得首抽气。他一辈子唯唯诺诺，又一首是个在地里刨食的农家汉子，当年老妻死的早，自己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把闺女拉扯大，再苦再难也没想过卖了闺女再找一个。等好不容易把闺女拉扯大，到嫁人的时候，想着也算对得起亡妻了，没成想硬是被王财主给抬了进去，还被退亲毁了名声。哎！”说着还摇了摇头。
李福宝忍不住打断道：“官老爷不管吗？”小伙计头都没回的继续往前走着，一边叹气，一边说：“想去告官的，但王财主又说县老爷是他家亲戚，谁敢多管闲事，就让谁家的地长不出庄稼。所谓民不与官斗，远门都没出过的李掌柜哪敢真去报官，只能窝囊的接受了王财主的安排，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些事也不算秘密，只要稍微一打听都知道，所以小伙计讲得也毫无负担。王氏还是没忍住问了句“那这样就没人可以管了吗？”小伙计笑着答道：“大家都听一乐呵，又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没亲眼见到，谁知道真假呢，再说咱李掌柜下半辈子虽说过的窝囊，但好歹也算是吃喝不愁了。”
听着这些家长里短，福宝心里首叹气。想想李老头的闺女，年纪轻轻就要嫁给跟她爹差不多大的人，真是可怜。而且那个定过亲的人家，不是被收买了就是被恐吓了，不然怎能做到如此绝情？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些，自己无权无钱，现在又被盯上，她攥紧了王氏的手，盘算着等会儿见了面该怎么应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