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夜市争霸赛结束第二天清晨，李青蹲在摊位前给小黑狗梳毛时，天空还是瓦蓝的。
可到了晌午，铅灰色云层突然从西边压过来，风卷着槐树叶砸在铁皮棚上，他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黄金摊位证，首觉不对——这天气，怕不是要下透雨。
“青哥！快收摊！”隔壁卖烤肠的老张头扯着嗓子喊，他的遮阳伞己经被风掀翻了半边，“气象台说有大暴雨，我这肠还没卖完呢！”
李青抬头看天，云层里闷雷滚动。
他伸手摸了摸摊位上的毛绒暖手宝，指尖触到柔软的绒毛，突然笑了。
昨晚系统升级后，“地摊仓库”的使用说明在他脑海里过了三遍：意识一动，货物就能存入；再动念头，就能取出；空间里时间静止，货物永远保持存入时的状态。
“小黑，去屋檐下等着。”他蹲下身拍拍流浪狗的脑袋，小黑甩了甩耳朵，颠颠儿跑向摊位旁的水泥柱。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时，其他摊主己经乱作一团。
卖袜子的王婶抱着纸箱往家跑，雨水顺着她的花布头巾往下淌；卖饰品的小美举着塑料布罩住玻璃柜，可风一吹，塑料布“哗啦”一声翻起来，亮晶晶的发夹滚了一地；就连平时最稳当的老张头，也急得用围裙兜着烤肠往三轮车上塞，油星子溅在他沾了雨水的裤腿上。
李青却不慌不忙。
他弯腰抱起一摞包装好的暖心礼包，指尖轻轻划过印着“青记”字样的红丝带——这是他昨晚刚定制的标志。
“收。”他在心里默念，礼包瞬间从掌心消失，摊位上的羊绒围巾、暖手宝、姜茶罐跟着一件件没了踪影。
最后他摸了摸摊位最里侧的搪瓷缸，那是陈大爷今早送他的，说泡枸杞养生，“收。”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像挂了道水帘子。
李青站在空荡荡的摊位前，雨丝顺着他的发梢滴进衣领，却笑出了声——从前被雨淋得透湿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十二岁那年在桥洞下躲雨，怀里的塑料玩具全泡软了；十五岁在夜市被城管追，怀里的手工串珠撒了一地，被雨水冲得七零八落。
可现在，他望着空无一物的摊位台面，雨水在上面溅起小水花，却连半片绒毛都没留下。
“小子！”雨幕中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陈大爷撑着黑伞凑过来，伞边的水顺着伞骨往下淌，“你这是……收摊了？”他眯眼往摊位里看，铁皮台面被雨水冲得发亮，“别人货都泡汤了，你这倒干净？”
李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故意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昨儿卖得太好，货都清空了。”他指了指隔壁王婶的摊位，王婶正蹲在地上捡发夹，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在泥水里，“您看王婶那发夹，泡了水颜色该褪了。”
陈大爷搓了搓伞柄，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怀疑：“前儿夜市赛你卖了西万二，能没存货？”他伸手摸了摸摊位边缘的木框，“这木头都没水痕……你小子该不会把货藏哪了？”
李青心里一紧，却笑得更灿烂：“陈大爷您可别冤枉好人，我这摊位就这么大，能藏哪？”他悄悄启动“鉴宝神眼”，眼前立刻浮现出天气趋势图——暴雨还得下两小时，之后转中雨，傍晚停。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六点收摊，来得及。
“行吧行吧。”陈大爷显然没信，但也没再追问，他指了指李青脚边的小黑，“狗崽子别淋着，我那保安室有旧毯子，收摊了抱过去。”说完撑着伞往社区南门去了，伞上的水在他脚边溅起小泥点。
雨势稍缓时，阿珍的红色雨靴踩碎水洼，“嗒嗒”声由远及近。
她穿着亮黄色雨衣，怀里抱着防水登记本，发梢沾着水珠：“李青，巡查呢？”她扫了眼空荡荡的摊位，挑眉，“争霸赛冠军这么快就歇业了？”
“哪能啊。”李青把小黑抱进怀里，小狗正抖着毛甩水，“我这不是看要下雨，提前收了货？”他顿了顿，装作随意道，“阿姐，我想申请个临时摊位——就市场东头那片空地，平时没人摆，我想雨天在那支个棚子，省得总跟人挤。”
阿珍翻登记本的手顿了顿：“临时摊位要提前报备销售计划，你当市场是你家后院？”她抬头时，雨珠顺着帽檐滴在她鼻尖上，“不过……你前儿销售额确实漂亮，管理处正想树个典型。”她合上本子，“下不为例啊，最近城管检查频繁，别让我难做。”
李青忙点头：“我明早把计划送过去，保证不占道，不扰民。”他看着阿珍抱着登记本往市场管理处走，雨靴踩过的水洼里倒映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雨都下得可爱了。
雨停后的清晨带着凉意。
李青掀开摊位布帘时，隔壁老张头正蹲在地上擦烤肠机——他的铝制餐车昨晚进了水，现在还泛着锈味。
“青哥！”老张头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你这……货从哪变出来的？”
李青从“地摊仓库”里取出暖手宝，毛绒表面还带着昨晚收进去时的温度。
他笑着摆货：“张叔，我这叫未雨绸缪。”他指了指货架上的姜茶罐，“您看这姜茶，昨儿存进去时什么样，今儿还是什么样。”
周围摊主渐渐围过来。
卖袜子的王婶捏了捏李青摊位上的羊绒围巾，“这手感……跟我昨儿泡坏的那批完全不一样。”小美蹲在暖手宝前，指尖划过绣着小兔子的绒毛，“青哥，你这货是有什么保鲜术？”
李青没接话，他低头看了眼系统面板——“连续三天销售额突破千元任务”进度条己经跳到99%。
他清了清嗓子，举起扩音器：“家人们！青记‘晴天特惠包’上线！里面有暖手宝、姜茶、羊绒袜，限量50份，前二十名下单再送手工刺绣帕子！”
话音刚落，手机“叮咚”声此起彼伏。
小美掏出手机扫码时，胳膊肘撞了撞王婶：“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王婶往李青摊位里探了探，没发现任何隐藏的柜子，只看见小黑趴在摊位角打哈欠，尾巴尖扫过地面的水痕。
“系统提示：连续三天销售额突破千元任务完成！‘地摊仓库’正式激活！”
李青摸了摸胸口的黄金摊位证，掌心能感觉到系统面板的震动。
他望着渐渐围拢的人群，突然想起三天前被城管追得满街跑的自己——那时候他抱着半箱手工串珠，雨水泡软了线，珠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可现在，他低头看了眼摊位上整齐的货物，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青记”红丝带上，心里像揣了团火。
“系统界面弹出新任务：连续一周零退货记录，解锁‘客户忠诚度管理’技能。”
李青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想起上周有个顾客买了暖手宝，非说绒毛掉毛，闹着要退；还有个老太太买了姜茶，嫌不够甜，最后还是他搭了包方糖才罢休。
“退货……”他摸着下巴琢磨，“看来得把品控再抓抓。”
“李青！”阿珍的声音从市场管理处传来，她举着登记本冲他挥了挥，“你那临时摊位申请批了，不过……过两天可能有临时调整，等我通知。”
李青应了声，抬头看天。
阳光正穿透云层，把市场照得亮堂堂的。
小黑叼着他的裤脚往摊位里拽，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呜声。
他蹲下身揉了揉小狗的脑袋，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有早起买菜的老人，有背着书包的学生，有举着手机拍照的游客。
“等着吧。”他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着摊位边缘的木框，“好戏还在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