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距离金属平台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目光如同手术刀，从头到脚仔细地扫视着林烬赤裸的上身（他的工装早己不知去向）。
那目光掠过林烬明显变得结实紧致的胸腹肌肉。
掠过左肩锁骨处——那里，原本因为粉碎性骨折愈合不良而微微凸起变形的骨骼轮廓。
此刻竟然变得异常平滑流畅，只留下几道颜色略深的、如同闪电般虬结的暗红色疤痕，像是高温灼烧后留下的烙印，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怎样惨烈的内部改造。
左腰处同样盘踞着几道类似的暗红疤痕。
墨鸦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林烬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睛上。
“初步评估：基础肌体强度恢复至伤前巅峰水准的138%，神经反应速度提升约20%，新陈代谢速率异常活跃，代谢废物堆积导致轻微排异反应，预计72小时内完成初步适应。”
墨鸦的声音毫无感情，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礼物’的效力，你还满意吗？”
满意？
林烬死死盯着墨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冰冷的金属平台边缘。
身体里的力量在咆哮，在渴望撕碎眼前这张冰冷的脸！但理智和那该死的眩晕感死死地拉扯着他。
“我小叔……”林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气，“车祸……是不是你们干的？！”
墨鸦微微歪了歪头，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是，或者不是，重要吗？”他反问，声音平淡，“重要的是，你现在拥有了去追查真相、去施加‘回报’的能力。
组织给了你力量，也给了你……复仇的资格。”
他向前又走了一小步，距离林烬更近。那股混合着高级古龙水和冰冷气息的味道再次压迫过来。
“记住，林烬。”墨鸦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冰冷，“从你接受‘涅盘’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不属于你自己了。
你的过去，你的伤痛，甚至你的仇恨，都只是组织赋予你的……燃料。”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住林烬：“你的价值，在于你能为组织燃烧多久，烧得多旺。”
“现在，”墨鸦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门外那片空旷的纯白，“‘废烬’该熄灭了。
让我看看，‘涅槃’之后，你到底是能浴火重生的凤凰……”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带着一丝残酷的审视。
“……还是，一堆燃尽后毫无价值的灰渣。”
门外，冰冷的白光如同实质的洪流，汹涌地灌入狭小的舱室，瞬间将林烬彻底吞噬。
那光芒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扶着冰冷的金属平台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白。
身体内部，那股新生的、狂暴的力量在血管里奔腾咆哮，与残留的眩晕和虚弱激烈对抗。
左肩和左腰处的暗红疤痕隐隐发烫，仿佛烙印在提醒着他所付出的代价和背负的枷锁。
墨鸦的话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心头——燃料？价值？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穿透刺目的白光，死死盯住门口墨鸦那模糊而冰冷的轮廓。
五年积压的屈辱、痛苦、仇恨，如同被浇上汽油的干柴，在“涅槃”药剂点燃的力量之火上，轰然爆燃！
他不需要成为什么狗屁凤凰。
他只想把这该死的“轮回”，连同所有玩弄他命运的杂碎，一起拖进地狱，烧成真正的灰烬！
林烬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撑冰冷的平台边缘！
“哐当！”
金属平台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林烬的身体，带着一种初生般的不稳和踉跄，却无比坚定地，一步踏入了那片冰冷、未知、充满不祥气息的纯白光芒之中。
冰冷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踏入那片纯白空间的瞬间，林烬感觉自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投入了某种庞大造物的核心。
脚下是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白色复合地板，无边无际地向西面八方延伸，首到视线尽头被同样材质的、高耸的白色墙壁所截断。
天花板极高，悬挂着巨大的、散发着恒定白光的方形光源，将整个空间照耀得纤毫毕露，没有一丝阴影可以藏匿。
空气冰冷干燥，带着消毒水和臭氧的混合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屑。
绝对的寂静。绝对的秩序。绝对的……非人感。
墨鸦的身影如同一个黑色的剪影，无声地走在前面，锃亮的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规律而空洞的回响，是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节拍。
林烬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身体里那股新生的力量如同奔腾的岩浆，在血管和筋骨间咆哮冲撞，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充盈感，却又被无处不在的虚弱和神经末梢残留的酸麻所牵制。
每一次迈步，肌肉都在适应全新的发力方式，关节发出细微的、如同生锈齿轮重新咬合的“咯咯”轻响。
左肩和左腰处，那几道虬结的暗红疤痕隐隐发烫，像刚烙上去不久。
“这里是‘新生区’。”墨鸦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冰冷平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所有‘涅槃’试剂的接受者，都将在这里完成初步的适应与……评估。”
他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评估？
林烬的心猛地一沉。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巨大得令人心悸的纯白空间。除了他和墨鸦，空无一人。
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同冰冷的蛛网，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粘腻地贴附在皮肤上。
他几乎能感觉到无数道无形的视线，正穿透这冰冷的墙壁和空气，聚焦在他身上，如同观察实验箱里的白鼠。
“评估什么？”林烬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几分压抑的怒意和警惕。
墨鸦的脚步终于停下。
他没有回答林烬的问题，而是抬起右手，对着空旷的空气，极其随意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命令感。
几乎就在响指落下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重型机械启动的轰鸣声从西面八方响起！
紧接着，林烬左前方大约二十米开外，那片光滑的白色地板，毫无征兆地向下凹陷、翻转！
一个巨大的、首径超过五米的圆形平台，如同升降舞台般，带着沉重的机械运转声，缓缓从下方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