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为然在默写英语单词，猝不及防被打断，笔尖一停，抬起眼，才发现不知何时，两人的距离近得只隔了一个拳头。
他的呼吸一紧，心脏也重重跳了下。
迟滢对许为然的异样浑然不觉，怕他没有听清，她又问了一遍：“我想继续跟你做同桌可以吗？”
眼前的迟滢杏眼圆润，很亮，像净度高的宝石。专注地看着你时，你会不忍心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许为然心跳的速度持续加快，他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后移，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这样，他才能正常呼吸。
“如果你答应，我去找班主任说。”迟滢嘴巴扁起来，脸上流露出可怜的神情，越发小心翼翼，“你不讨厌我的对吧？”
她那张巴掌大的脸未施粉黛，皮肤白皙，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仿佛只要他张嘴说出一个“不”字，这张漂亮脸蛋就会泫然欲泣。
许为然一双眼清清冷冷的，盯住她，许久没出声。
迟滢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就在她以为这件事没得商量的时候，一声极低的“嗯”传入耳中。
迟滢面色稍滞，眼眶撑大了一圈，有点不敢相信。她紧紧盯着许为然，如果他表现出一丝勉强那就算了，她不想像个恶霸一样逼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
但是他清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看不出什么，只好再三跟他确认：“你答应了？”
许为然顿了顿，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得到了确切的回应，迟滢有了底气，悬着的心陡然一松，嘴角上扬，挂着明显的笑意：“许为然，你真好。我这就去找班主任。”
她一溜小跑出了教室。
许为然抬睫，定定地望着迟滢雀跃得像只出笼小雀的身影，良久，眼角微弯了下。
进了办公室，迟滢规规矩矩地站在田宗昊身旁，两手垂放在身侧，条理清晰地说出想要继续跟许为然当同桌的理由。
“许同学是年级第一，各科成绩都很能打，我上次月考考得很差，我反思过，可能是上了高二，理科方面不太能跟得上，但也是有基础的。这种情况，特别需要学习好的同学拉一把，许同学就挺合适。”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我只要他！
迟滢以为，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够明显了，就看老师答不答应。
田宗昊侧转身子看她，手里拿了支笔，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相信假以时日，我肯定能回到从前的水平。”班主任半天没个应允的态度，迟滢干脆立下军令状，“不，我会考得比以前更好。”
“你说得很好，老师很欣慰。”田宗昊点头，面露微笑，转瞬他又皱了下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但你问过许为然的意思没有？人家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帮你提高成绩吗？”
有希望了。迟滢心中一喜，声音禁不住染上了笑意：“他没意见。”
“行吧。”田宗昊的目标就是希望班里每个学生都能取得好成绩，再考个好大学，其他的都好说，“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就还做同桌。”
“谢谢老师。”迟滢鞠了一躬。
办公室门外一道身影快速滑过，迟滢走出去时，只觉什么东西从余光一闪而逝，她拐过墙角，抬眼往上看，从楼梯扶手间的缝隙窥见一小片侧脸。
那不是柯今雪吗？
不知道跑那么快干什么，就跟后头有猛兽在追赶她似的。
回到班上，迟滢一身轻松，跟许为然宣布自己争取来的结果：“老田同意了，我们还做同桌，嘿嘿。”
许为然的动作稍稍一停，侧头看了她一眼，语速平缓：“哦。”
“诶，许为然。”事情尘埃落定，迟滢收起了先前伏低做小的模样，变回了张扬的本性，开始挑刺，“你怎么这样？”
许为然懵然不懂：“哪样？”
迟滢指着他的脸，想了片刻，准确地形容：“你这表情，整得我像个逼良为娼的恶人。你是真心愿意跟我做同桌的吗？我很怀疑。”
许为然：“……”
“逼良为娼”这种词是可以随便用的吗？
“反正，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愿意，这件事都定下来了。”迟滢稍稍停顿，强调了一下事实，“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迟滢心情不错，说完，扯出卷子和草稿本，开始埋头做题。
本来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迟滢都写完两道题了，旁边突兀地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我没有不愿意。”
迟滢咬着笔，视线斜瞥过去，许为然的侧脸秀气又精致，睫毛稠密，眼眸垂敛，醉心于笔下一串串英文，就好像那话不是他说的。
“你刚刚说话了？”迟滢故意逗他，“我莫不是幻听了。”
如愿看到许为然神色一怔，嘴唇都抿紧了，迟滢有了种恶作剧得逞的，她眼梢轻扬：“许为然，你其实也是想跟我做同桌的对吧？”
她又在不经意间凑近，呵出的气息滚烫，炙烤着他的心脏。
晚自习前，新的座次表出来了，贴在黑板上，同学们找到各自的位置进行调换。
每个人的书本都很多，一般调座位都是直接搬桌子。
迟滢和许为然坐在原位，班里兵荒马乱，尘烟四起，一片喧闹，只有他们俩所在的地方安安静静，像被隔绝开来。
“哗啦”一声响，柯今雪在搬桌子的途中不知被谁绊了下，桌面和抽屉里的书撒落一地。
她低头一看，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柯今雪不得已停下来，蹲下身把书一本本捡起来，旁边有同学帮忙，她抬头说了声“谢谢”，正巧看见迟滢气定神闲地转着笔，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某人如意算盘打得真响，霸占着年级第一，估计现在乐坏了。”柯今雪一边整理书本，一边忿忿地嘀咕。
“你说谁呀？”帮忙捡书的沈真真天真地仰起脸问。
“这不是很明显吗？”柯今雪下巴尖一抬，指着某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迟滢和许为然。两人坐在一起，颜值都高得过分，皮肤也都很白，仿佛整个教室的灯光都打在他们那里。
沈真真“啊”了一声，不太明白柯今雪恼火的理由：“这不是老田调的座位吗？”
“什么啊。”柯今雪嘴一撇，不屑道，“是迟滢自己去找老田说要跟许为然一起坐。”
沈真真不知道有这回事，讶异地抽了口气：“她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哪个女生敢直接去找老师要求跟男生坐一块啊，迟滢的勇气能不能借一点给她？
“骗你干什么？”柯今雪白眼翻个没完，语气更是冲，“我中午路过办公室，亲耳听到的。她用的借口倒是挺冠冕堂皇，说什么都是为了提高成绩，也就老田信她的鬼话。她上次月考成绩那么烂，我看就是因为心思不在学习上，想早恋。”
沈真真：“……”
许为然长得帅成绩好，虽然性子不合群，甚至是有些古怪，但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劲儿挺拿人的，学校里一大票女生对他芳心暗许，然而真正敢接近他的却没几个。
因为，你跟他说一大堆话，他也不会回你一句，连个眼神都吝啬。
就是这么一个把自己与外界的连接关闭的男生。像有什么心理疾病，只愿意缩在一隅，最好谁都不要来打扰他。
要说迟滢喜欢他，似乎也不是很令人费解。
试问这个年纪的女孩，哪个不喜欢帅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