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且看，这是母亲命人新栽的楚地红蓼。"嬴子楚驻足在水榭前，玄色深衣被晚风卷起时，露出内衬上茜草染的魏式云纹。赵小小盯着他腰间蹀躞带缺失的犀甲扣环，忽而轻笑："花开得再好，终究不及邯郸城的木樨。"
嬴子楚背影微僵，转身时恰见赵小小抬手整理鬓边十二束花钗。鎏金步摇垂下的瑟瑟珠串晃花了人眼，叫他辨不清那双凤目里凝着的究竟是秋水还是寒冰。
穿过月洞门时，魏夫人特有的甘松香扑面而来。赵小小瞥见影壁后闪过半幅鲛绡裙裾，故意将手中错金犀甲往青石径上一掷。青铜与石板相撞的脆响惊起檐下宿鸟，也震落了魏夫人藏在广袖中的桃木偶人。
"姐姐这是作甚？"魏夫人提着湘妃色裙裾疾步而来，发间楚式步摇缠上了赵小小的蹙金披帛。她弯腰欲捡犀甲时，赵小小鎏金护甲己先一步扣住木偶，朱砂写的生辰八字在暮色中艳如凝血。
嬴子楚的玉组佩突然断裂，青玉珠滚落满地。赵小小俯身拾起刻着"邯郸"二字的玉璜，对着月光轻叹："当年公子赠我这玉璜时说，见玉如见君。"她突然发力，玉璜在青铜镇席上裂作两半，"如今看来，倒不如摔碎了干净。"
魏夫人踉跄后退，绣着螽斯纹的裙摆勾住了青铜冰鉴。赵小小顺势将半块玉璜掷入鉴中，看着冰水漫过"邯郸"二字："就像公子说的，破镜难圆。"
"够了！"嬴子楚突然挥袖打翻错金博山炉，香灰扑簌簌落在魏夫人惨白的脸上。赵小小却抚掌轻笑，从阿姣捧着的漆盒中取出完整犀甲："公子可还记得这件护心镜？三年前您亲赴邯郸接我们母子时，政儿哭着要留给弟弟......"
她忽然噤声，指尖抚过犀甲内侧新刻的卦象——坎上巽下，竟是井卦。廊外忽有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将魏夫人裙摆上的茜草染料冲成蜿蜒血痕。
嬴子楚盯着在雨水中浮沉的木偶，突然攥住赵小小手腕："回宫。"他力道大得惊人，却扯落了赵小小腰间玄鸟佩。墨玉在青砖上碎成三瓣，露出内里嵌着的骊山舆图碎片。
暴雨淹没了魏夫人的啜泣，赵小小弯腰拾起玉片时，听见嬴子楚低哑的嗓音混着雨声："三日后秋狝，你带成蟜同去骊山。"她望着他甲胄上未擦净的兽血，忽然想起系统说过——成就值要到账了。
暴雨冲刷着安国公府的鸱吻飞檐，赵小小石榴裙裾上的黼黻纹在青石板上拖出血色残痕。她踉跄撞上廊柱时，鎏金护甲在彩绘蟠螭纹上刮出刺耳鸣响。嬴子楚玄色深衣沾满雨珠，内衬的魏式云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像条吐信的毒蛇。
"成蟜的襁褓还缝着邯郸城的艾草。"赵小小攥住腰间玄鸟佩，墨玉碎片硌得掌心渗血，"公子可记得那日政儿高热，您抱着他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她突然扯开成蟜的蜀锦襁褓，露出内里暗绣的卦象——昨夜龟甲上未济卦竟化作离上坎下，既济之兆。
嬴子楚伸手要夺，却被青铜冰鉴绊住。魏夫人绣着螽斯纹的裙摆缠上他蹀躞带，玉组佩应声而碎。赵小小趁机将成蟜塞给阿姣，反手抽出犀甲中的护心镜，镜面映出嬴子楚扭曲的面容："这镜子照得出邯郸城破时您眼里的泪，怎就照不出您此刻的脏心烂肺！"
惊雷劈中庭中老槐，火光将魏夫人藏在袖中的桃木偶人照得通明。赵小小一脚踩碎木偶，朱砂写的生辰八字混着雨水漫过青砖："好个魏国贵女，连厌胜之术都用上楚地巫蛊。"她突然拽下嬴子楚腰间半块虎符，符上玄鸟眼珠竟嵌着骊山玉屑。
"夫人！"嬴子楚甲胄撞上青铜鼎，震得鼎中桃仁汤泼洒如血。赵小小己抱着成蟜退至月洞门，十二树花钗在暴雨中纹丝不乱："公子既说成蟜能助兄长，不如让他随我去骊山秋狝——看看这卦象应的是谁家天下！"
阿姣适时捧来鎏金诏匣，诏书边缘玄鸟纹沾着墨玉碎屑。赵小小指尖抚过"骊山行宫"的朱批，忽将诏书掷入雨中："王上昨日赐的温泉宫，倒比这国公府的腌臜地干净。"
马蹄声穿透雨幕而来，改良过的驷马轺车碾碎满地玉珠。赵小小登车时回望嬴子楚，见他正徒劳地拼凑碎成三瓣的玄鸟佩。车帘落下刹那，系统提示音与惊雷同时炸响：【成就值达成，解锁冶铁图谱】
成蟜忽然抓住她淌血的手，将玄鸟佩碎片塞进她掌心。赵小小就着闪电细看，墨玉夹层中竟藏着微型骊山舆图——温泉宫的位置正对应昨夜星象中的井宿。
暮色浸透安国公府的彩绘游廊时，赵小小石榴裙裾上的十二章纹正泛着血色。她将成蟜的襁褓往阿姣怀中一塞，鎏金护甲划过廊柱新雕的魏国蛇纹，在朱漆上刮出刺目金痕。
"夫人莫要糊涂！"嬴子楚玄色深衣上的蟠螭纹在暮光中扭曲如活物，"成蟜养在华阳宫，来日封地可比泾阳......"
"封地？"赵小小突然扯开腰间玄鸟佩，墨玉碎片夹层中的骊山舆图簌簌而落，"公子可认得这是何物？"她足尖碾过图纸上温泉宫的标记，"王上昨日赐的秋狝诏书里，可特意提了要带成蟜观星台认星宿。"
嬴子楚瞳孔骤缩，伸手要夺时却被青铜冰鉴绊住。赵小小趁机将半块虎符掷向暴雨滂沱的庭院，符上玄鸟眼珠嵌着的骊山玉应声而碎："不妨让王上瞧瞧，他亲赐的兵符怎会嵌着楚地玉石！"
惊雷劈中庭中百年古柏，火光映出魏夫人袖中滑落的桃木偶人。赵小小抬脚碾碎写着成蟜生辰的朱砂字，凤头履上的东珠正抵住嬴子楚咽喉："三年前邯郸城破那夜，您也是这样踩着逆党的胸口——"她突然轻笑，十二树花钗在电光中纹丝不乱，"不过彼时您甲胄里还缝着妾身绣的平安符。"
华阳宫的水晶帘被疾风卷起时，赵小小正望着魏夫人指尖的楚式护甲。成蟜忽然攥住她腰间玉组佩，将刻着"邯郸"二字的玉璜扯落在地。清脆裂帛声里，赵小小瞥见玉璜夹层飘出的帛书——竟是盖着华阳夫人印鉴的过继文书。
"好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华阳夫人着犀角杯沿的玄鸟纹，"只是这摔玉的脾气，倒比楚地的烈马还难驯。"她忽然将酒液泼向鎏金博山炉，升腾的烟雾里浮出成蟜襁褓上的卦象，昨夜未济卦竟化作今日既济之兆。
赵小小按住阿姣颤抖的手，从漆盒取出王赐的错金犀甲："夫人可识得这护心镜上的纹路？"镜面反光照亮房梁垂下的帛画，画中玄鸟眼珠竟与骊山舆图上的温泉标记重合，"王上说秋狝时要带成蟜认认这星象——"她突然将犀甲掷向青铜冰鉴，镜面裂痕恰与帛书上的朱批重叠。
更漏声穿透暴雨时，赵小小抱着成蟜登上改良马车。阿姣捧着裂成两半的玉璜啜泣，却见璜心露出微型竹简，墨迹犹新的小篆写着："骊山有矿，可铸三千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