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丨诡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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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冥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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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三更半夜丨诡事录
作者:
任我逍遥君
本章字数:
8952
更新时间:
2025-05-15

我是在清明节前接到奶奶的电话的。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她的声音像浸在冷水里的棉线,又湿又沉:"阿穗,你爸头七没过完,后山竹林就冒了新笋。"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竹篾断裂的脆响,我猛地想起三年前离家时,奶奶蹲在门槛上扎纸人的模样。她指尖翻飞,给穿红嫁衣的纸新娘粘金箔眼睛,嘴里念叨着"给老秦家的小子配阴婚"——那时我还不懂,这山里的冥婚规矩,专挑生辰八字带"孤鸾"的活人。

汽车在盘山公路抛锚时,天正下着霉雨。远处山坳里飘着几盏白纸灯笼,像悬在半空的骷髅眼。等我踩着泥泞进村,村口老槐树下的公示栏上,正贴着新写的红纸:"秦氏招赘,庚帖己合,择吉日完婚。"

公示栏右下角盖着朱砂印,印泥里混着暗红的发丝。我认出那是奶奶梳头时掉在木梳上的银白,心脏突然漏跳半拍——上个月视频时,她还说父亲的坟头长了并蒂菊,怎么突然要给秦家扎纸人?

祖屋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昏黄油灯的光。我刚推开门,就看见香案上摆着两套红烛,右边那支己经烧到尽头,蜡油在瓷碟上凝成蜿蜒的血痕。供桌中央端坐着个纸新娘,金箔眼睛在火光里一闪一闪,像是活过来的瞎子。

"阿穗回来了?"奶奶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某种刻意压制的颤抖。我转身时,看见她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半幅红绸,绸面上绣着密密麻麻的槐树叶,每片叶子中间都嵌着极小的银钉。

那天夜里我梦见自己站在竹林深处。月光把竹影拉得老长,像无数只枯瘦的手在摇晃。尽头有座新坟,坟前跪着个穿青布衫的男人,背对着我在哭。我想看清他的脸,他却突然转过头,眼窝是空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整齐的木齿。

"阿穗!"奶奶的叫声惊醒了我。床头灯昏黄如豆,照见窗台上不知何时摆了个纸匣子,匣盖掀开条缝,露出半截染着胭脂的帕子——那是我今早放在行李箱里的,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的,说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物件。

第二天晌午,村里来了辆牛车。赶车的老汉戴着斗笠,车厢里堆着半人高的纸扎,红盖头下的纸新娘金箔眼睛正对着我,嘴角勾着诡异的笑。奶奶往我手里塞了串槐木手链:"去后山破庙,把这手链系在槐树上。"

破庙的屋檐漏着雨,供桌上的泥胎神像缺了半张脸。殿角的槐树枝干上挂满了红绳,每根系着块木牌,上面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我在树影里看见自己的木牌,墨迹新鲜得能蹭脏指尖,旁边紧挨着块没刻字的新木牌,用红绸缠着系缕银发。

"系好了就快回来。"奶奶的声音从庙外传来,带着某种急切。我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像是木头开裂的响动。回头时,看见槐树枝上的纸新娘歪了歪头,金箔眼睛在暗处泛着冷光。

夜里我被嘈杂的人声吵醒。推开窗,看见村口方向火把攒动,像条蜿蜒的火龙往后山移动。奶奶的房间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我蹑手蹑脚过去,看见她正往红布袋里塞纸钱,布袋上绣着个扭曲的"囍"字,笔画间缠着几根银白的头发。

"奶奶,外面怎么了?"我出声询问。她猛地转身,眼里布满血丝:"别出去,记住,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开门。"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牛车轮碾过石板的吱呀声,接着是纸扎碰撞的窸窣响,像是有人抬着花轿停在了门口。

钟声在午夜敲响。我数到第七声时,听见院子里传来撒纸钱的"哗哗"声,混着男人用阴调哼的喜歌。门缝里渗进红光,我贴着门往外看,看见八个穿青衫的纸人抬着顶红轿,轿夫的木底鞋在青石板上敲出空洞的节奏。

红轿在院中央停下,轿帘无风自动。我看见轿子里坐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金箔眼睛正对着我藏身的方向。她的手慢慢抬起,手腕上戴着串槐木手链——和我今早系在槐树上的那串一模一样。

奶奶的房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我冲进去时,看见供桌上的瓷瓶摔在地上,里面滚落出半片泛黄的纸页。捡起一看,上面是父亲的字迹:"阿穗的生辰八字,千万不能让秦家看见......他们还在找当年逃婚的新娘......"

院外的喜歌突然变了调,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咽。我听见纸人木底鞋的敲击声逼近房门,奶奶突然抓住我的手,把那半幅绣着槐叶的红绸塞进我怀里:"当年你母亲就是穿着这件嫁衣逃婚的,她跳了后山的悬崖......"

敲门声响起,不是用手,而是用某种坚硬的东西,比如纸人的木手指。奶奶的手在发抖,我看见她鬓角的白发里混着几根金箔,像是纸人身上剥落的装饰。突然,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机械地转身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纸人,每个都穿着红嫁衣,金箔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吉日己到,新郎新娘请上轿。"门外传来赶车老汉的声音,这次我听清了,那是父亲的嗓音。我猛地想起,父亲的棺木里,手腕上戴着的正是那串槐木手链,而他的生辰八字,和村口公示栏上秦氏招赘的庚帖,严丝合缝。

衣柜里的纸人突然动了。它们转头看向我,金箔眼睛里泛起水光,像是流着看不见的泪。最前面的纸人抬起手,掌心粘着半片帕子,胭脂色在黑暗中格外刺眼——那是母亲的帕子,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的帕子,此刻正躺在我怀里,和纸人手中的碎片严丝合缝。

敲门声越来越急,混着纸人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奶奶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她的呼吸喷在我颈后,带着纸钱燃烧后的焦苦:"阿穗,该换嫁衣了。"我转身,看见她手里拿着件红绸嫁衣,上面绣着密密麻麻的槐树叶,每片叶子中间都嵌着极小的银钉,像无数只闭着的眼睛。

窗外传来一声猫头鹰的怪叫。我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他说后山的破庙下面埋着具女尸,穿着红嫁衣,手腕上系着槐木手链,而那具尸体,己经等了二十年,等她的新郎来接她。

嫁衣的领口蹭过我的下巴,凉得像死人的手指。奶奶替我系上最后一颗银扣,突然笑了,她的牙齿白得发亮,像纸人嘴里的木齿。院外的红轿发出"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掀了轿帘,等着新娘上轿。

我低头看着胸前的槐叶刺绣,突然发现每片叶子的叶脉都在蠕动,像细小的银蛇在红绸下游走。门缝里吹进一阵风,熄灭了桌上的油灯,黑暗中,金箔眼睛次第亮起,像无数盏小小的灯笼,照亮了那件穿在我身上的,二十年前没能穿上的,纸嫁衣。

银钉硌得锁骨发疼,我这才惊觉嫁衣上的槐叶刺绣全是活的——那些嵌在叶脉里的银钉原是槐木碎茬,此刻正顺着皮肤往上钻,像无数细小的根须要扎进血肉里。奶奶的指甲掐进我手腕,推着我往门口走,她的布鞋碾过地上的纸钱,发出类似骨头碾碎的脆响。

红轿的帘子掀开了道缝,轿内飘出的不是喜香,而是浓重的腐叶味。八个抬轿纸人的木脖子齐刷刷转向我,金箔眼睛在雨幕里泛着水光,分明是泪。最左边的纸人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手腕——那里缠着和我相同的槐木手链,却在手链下方三寸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像是被人用锋利的竹篾砍断过手腕。

记忆突然被撕开道口子。七岁那年,我在柴房见过半幅被虫蛀的画卷,画里穿红嫁衣的新娘跪在槐树下,手腕上的血珠滴进泥土,每滴血都绽开成槐树叶的形状。母亲抱着我路过时突然尖叫,画卷被她抢过去塞进灶膛,火舌舔过新娘手腕的瞬间,我听见她对着火焰喃喃:"阿穗,别碰槐树......它们会数你的心跳......"

院外的牛车突然发出哀鸣,不是牛叫,而是人在哭。赶车老汉摘下斗笠,露出半张爬满槐树皮的脸——那是父亲的脸,左眼角的泪痣却变成了凸起的树疤,皮肤下隐约可见枝桠状的纹路在蠕动。他手里攥着根槐木鞭,鞭梢缠着几缕银白头发,正是奶奶今早梳头时落在木梳上的。

"阿穗,上裂开"父亲开口了,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他说话时,嘴角裂开的弧度大得异常,露出的不再是木齿,而是真的 humah,却每颗都嵌着金箔,在灯笼下泛着冷光。我突然想起他棺木里的尸体手腕上缠着槐木手链,而现在,那串手链正牢牢系在我腕间,勒出了血痕。

奶奶不知何时松开了手,她站在香案前,对着父亲的牌位跪下,脊背佝偻得像座老槐树根。供桌上的残烛突然爆起绿火,照亮了牌位侧面的小字——"秦氏赘婿 秦建国之灵位"。原来父亲根本不姓林,他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写进了秦家的族谱,成为那场冥婚里从未真正死去的新郎。

红轿的帘子彻底掀开了。轿底铺着层新鲜的槐树叶,中间躺着具穿着红嫁衣的骸骨,腕骨上系着半串断裂的槐木手链,指骨间还夹着半片胭脂帕子。我认出那是母亲的帕子,二十年前她跳崖时,帕子被槐树枝勾住,从此悬在悬崖边,像只永远晾不干的手。

"当年你娘揣着你的生辰八字逃婚,"父亲的槐木鞭突然抽在地上,溅起的泥点里混着纸钱灰,"可秦家的庚帖一旦合了,活人死人都得入族谱。她跳了崖,身子喂了槐树,魂魄却被钉在破庙的槐木牌上,日日听着山风唱喜歌......"

他说话时,红轿里的骸骨突然动了。指骨慢慢蜷起,像是要抓住什么,腕骨上的断裂处突然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轿底的槐树叶流成小蛇的形状。我腕间的手链发烫,低头看见银钉己经扎进皮肤,槐木珠子上浮现出细小的刻痕——那是母亲的生辰八字,和我怀里的帕子碎片边缘,刻着同样的血字。

院外的火把突然全灭了。黑暗中传来纸人木底鞋的踢踏声,越来越近,像是整个村子的纸扎都活了,正顺着石板路往祖屋爬。奶奶的祷告声突然变了调,变成了用阴腔唱的《嫁槐歌》,每句结尾都带着"咔嚓"的脆响,像是有人在嚼碎槐木。

我猛地撞开奶奶,往衣柜跑去。裂开穿红嫁衣的纸人还挂在里面,金箔眼睛此刻全变成了血红色,嘴角裂开的弧度和父亲一模一样。最顶层的纸人怀里掉出个纸包,散开后露出半张泛黄的婚书,男方姓名处写着"秦建国",女方姓名处却是空的,只在右下角按了个血手印,指纹里嵌着槐树叶的纹路。

"阿穗!"父亲的声音带着怒气,牛车的轱辘碾过门槛,槐木鞭梢扫过我的脚踝。我转身时,看见红轿己经进了院子,骸骨的指骨正对着我,腕骨上的断裂处渗出的血,此刻在地上汇成了两个字——"替我"。

后窗突然被撞开,风雨卷着纸钱灌进来。我看见窗外的竹林在狂舞,每根竹子上都缠着红绸,绸子上绣着的槐树叶正在开合,像无数张嘴在唱喜歌。悬崖方向传来女人的哭声,混着槐木断裂的巨响,那是母亲当年跳崖的位置,此刻正有火光一闪一闪,像是有人在烧纸嫁衣。

奶奶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举着把槐木梳,梳齿间缠着我的头发。她的眼睛变成了金箔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和纸人一样的木齿:"阿穗乖,你娘的魂在破庙的槐木牌上困了二十年,

父亲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皮肤下的枝桠纹路突然凸起,像要从血肉里挣出来。红轿里的骸骨慢慢起身,空洞的眼窝对着我,指骨轻轻叩打轿沿,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和我心跳的节奏分毫不差。

我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的帕子,碎片边缘的血字其实不是母亲的生辰八字,而是半句被撕裂的警告——"别让他们数够西十九片槐叶......" 此刻嫁衣上的槐叶刺绣正在蔓延,从锁骨爬到脖颈,每片叶子中间的银钉都在吸收我的体温,眼看就要凑够第西十九片。只有你穿上这嫁衣,让秦家的新郎接了亲,她才能转世......"

悬崖的哭声突然变成了尖笑。我腕间的手链"啪"地断裂,槐木珠子滚落在地,每颗都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小字:"秦氏阴婚,活人为引,新郎新娘,槐下同眠"。父亲的手突然松开,他看着我的眼睛,泪痣处的树疤渗出鲜血,终于在最后一刻恢复了人声:"跑......去破庙找你娘的牌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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