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裹着细沙,如利刃般刮过慕容昭的面颊。她蜷缩在坍塌的地宫入口旁的残垣断壁后,玄铁剑剑柄上的龙纹硌得掌心生疼。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像是死神的鼓点,每一下都重重敲击在她的心脏上。三日前从地宫死里逃生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石壁上的血色真相、楚离歌眼中转瞬即逝的杀意,此刻都化作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报——!"尖锐的传令声划破死寂,慕容昭下意识屏住呼吸。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透过飞扬的尘土望去,只见漫山遍野的黑甲军如潮水般涌来。三万铁骑踏碎枯黄的草地,扬起的尘埃遮蔽了半边天空,"朱"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猩红的颜色刺得人眼睛生疼。铁甲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士兵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整个山谷都吞噬。
朱温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披玄色镶金披风,腰间新配的青铜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西周,嘴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在他身旁,暗影阁的死士们身着黑袍,帽檐下只露出森冷的眼睛,袖中若隐若现的骨刃泛着诡异的蓝光。慕容昭认得那些骨刃,三个月前在金陵城郊的暗杀中,正是这样的武器夺走了她最后一位心腹的性命。
"出来吧,慕容姑娘。"朱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在山谷间回荡。他抬手示意,两名士兵立刻抬出一个铁笼,笼中蜷缩着的正是被五花大绑的朱友贞。这位皇子的脸上布满伤痕,昔日的贵气荡然无存,但看到慕容昭藏身的方向时,他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光亮,"别出来!他们有......"话未说完,便被士兵用布条狠狠勒住了喉咙。
慕容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纹路缓缓流下。她想起朱友贞曾在月下对她说:"昭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可如今,这个誓言却像泡沫般破碎在朱温的狞笑里。玄铁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金色纹路开始发烫,似乎在呼应她内心翻涌的怒火。
"再不出面,本王就当着你的面,将他千刀万剐!"朱温抽出腰间长剑,抵在朱友贞的咽喉上。寒光映照着皇子苍白的脸,一滴血珠顺着剑刃滑落,滴在地上转瞬即逝。黑甲军开始结阵推进,盾牌相撞的声音如同闷雷,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朱温身后策马而出。慕容昭的心脏猛地一缩,手中的玄铁剑差点滑落——是楚离歌。他身着铁血盟的银纹软甲,腰间的软剑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上,此刻却挂着陌生的冷漠。他的目光扫过慕容昭藏身的方向,没有丝毫停留,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把玉佩交出来。"楚离歌的声音冰冷得像是淬了毒,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慕容昭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耳畔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她想起在地宫深处,楚离歌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时温热的鲜血,想起他在篝火旁说"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时坚定的眼神。而现在,同样的人,却用同样的声音,向她索要那枚关乎生死的赤虎玉佩。
破空声突然响起,慕容昭本能地挥剑格挡。三支淬毒弩箭被震落在地,箭尾绑着的猩红布条在风中翻飞,上面用血写着"交出玉佩,饶你全尸"。她摸向怀中破碎的赤虎玉佩,指尖触到的却是楚离歌冰凉的掌心。
"我说过,把玉佩给我。"楚离歌不知何时己经来到她面前,软剑抵住她的咽喉。剑气划破皮肤,血珠顺着剑锋缓缓滴落,在玄铁剑上晕开一朵妖艳的花。慕容昭望着他眼底那抹熟悉又陌生的寒光,突然想起地宫石壁上的预言:"赤虎现世,双生背叛。"原来命运的齿轮,早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转动。
山坡上,朱温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得逞的快意。他抬手示意,黑甲军开始点燃火把。橙红色的火光映照着士兵们狰狞的面孔,如同地狱的恶鬼。朱友贞在铁笼中拼命挣扎,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喊,声音里满是焦急和绝望。
慕容昭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交替闪现着地宫深处的血色真相和楚离歌的背叛。玄铁剑在她手中微微震颤,似乎在催促她做出抉择。身后是坍塌的地宫,里面沉睡着无数秘密和危险;身前是朱温的大军和楚离歌冰冷的剑,还有被威胁的朱友贞。而她怀中的赤虎玉佩,此刻正滚烫得像是要将她灼伤。
寒风呼啸,卷着沙尘扑在脸上,慕容昭却感觉不到疼痛。她望着楚离歌,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话音未落,玄铁剑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剑气如潮水般涌向西周。黑甲军发出惊恐的呼喊,楚离歌也被迫后退数步。
"既然如此......"慕容昭握紧玄铁剑,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那就战吧!"她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玄铁剑上的龙纹愈发明亮,仿佛要将整个黑夜都照亮。而远处,朱温的大军己经如黑云般压了过来,一场生死之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