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影丝的监视,她看到云放进屋后的一脸嫌弃,还有西下走一圈后像木头样站在陈向景床旁的连贯举动。
影丝派过去最主要的目的除了监视就是感知,配合苏荷一起,发掘云放序列的真实作用,评估后上报。
“你看过我帖子吧?”
此时或许确认云放是活人,看上去又一副高中生清澈愚蠢的模样,陈向景反应过来后放松了不少。
尽管对于一个高中生的能力有很大怀疑,他依旧吞着唾沫润了润干涸的嗓子。
“如我帖子所说。我遇鬼了。除了我现在坐着的床中心,这个地方,到处……都。有东西。”
他声音一卡一卡,颤栗着的眼球不受控制西处打转,只感觉天旋地转。
衣柜上覆盖的一层人皮汗毛都清晰可见,枕头套上长出的几颗牙齿还沾着血。床底有什么东西敲击着他此时蜗居的位置,可他习惯后己经能做到无视。
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整个出租屋是一个巨大的人体囚笼,把他死死关在里面,慢慢吞食。
——可是,在云放看来,这里除了脏乱差、霉味重了一些,没什么异样。
“帖子我有点不记得了,你手机借我用用行不?我手机坏了。”
他语气懊恼。
陈向景没什么反应,只勉强抬起手指了指床头柜,缄默地将被子扯上来,又一次如蜗牛一般盘踞进唯一安全的地方。
不要窥探我。不要吃我。不要杀我。
脑海里断断续续螺旋般字句充斥,他昏沉着脑袋,把自己越裹越紧。
云放没有管他,只淡淡扫了眼有些大的床上那孤零零隆起的被窝,拉开床头柜,取出手机。
手机壳看上去是其主人自制的,贴着几个诗与远方贴纸,配文一句苦痛与爱将我们缠连。
没有密码,云放进去后看了看通讯记录,又点进贴吧。
不知看到什么,他眼底暗光一闪。查看过后,手机又被“啪嗒”一声关进暗无天日的抽屉。
又一次打量房间,其实己经看过很多次了。
这房间不大,几乎用不着多注意一切陈列就尽收眼底。靠上的墙皮微脱,水渍晕开,蓝绿色霉菌星星点点的染着边缘。
衣柜老旧,是那种一看就不好打开的抽拉柜门,上面岁月痕迹留下斑驳暗沉。
房间光线也差,窗帘被严严实实拉着,云放迈步走去,木地板“咯吱”一声吓得那紧实被窝又一颤。
“不觉得闷吗?”
话落,“哗——”一下,帘子拉开。
房间光线却没有变好,看样子这位置采光确实太差。楼与对面贴的很紧,阳光很难透进来。
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一盆花摆在窗台的铁丝栏上,有些时日没有浇水,加上光照不足,叶片焦黄。
云放眸光一暗,他刚刚进来第一时间就去了浴室检查花洒,又把这不大的出租屋看了个遍。鬼一定在某个地方藏着,可它完全没有伤害人类的意思。
鬼根本不想对自己出手。
自己完全收敛了九州剑,此时序列者与鬼去检查他,都只会觉得他是普通人。
鬼怎么可能不管自己?
这畏畏缩缩的态度提示它并不打算扩张与污染,这只鬼貌似单单以折磨陈向景为乐趣。
自己己经作死的翻看被鬼盯上的人手机,拉开陈向景不想打开的窗帘,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到底要怎么作死?
但既然是鬼,就一定存在某种杀人准则。
他回头:
“你在帖子里说,你不确定第一次看到它是什么时候,对吗?”
因为被窝的层层削弱,声音传进来显得瓮声瓮气。
陈向景微弱的“嗯”了一声。
云放再次出去检查屋子,思考这只鬼的目的。
它在某一天突然出现于这个出租屋,并且制造一系列恐怖事件。但真正造成了肉体伤害的,似乎只有耳朵。
为什么是耳朵?
“枕头上长出牙齿,第二天我的耳朵出现牙印……。我的耳朵不见了,我要找它。”
牙齿,枕头,耳朵。
云放当然看到了陈向景刚刚拉开被子暴露出的血肉模糊的左耳。尽管粘着几层符箓,血水依旧不断外渗。
他可以想象,一个人夜晚侧躺着睡觉,左耳下,枕头探出牙齿,一点一点啃噬着血肉与软骨。
经过上次与观测鬼的搏杀,云放大致搞明白自己现在灵异力充足情况下短时间内可以使用三次破妄,三次过后破妄的力量就不足以锁定核心。
所以他暂时没打算草率运用九州剑。
何况,自己还被监视着。当莫语操纵序列接近他的时候,云放脑海里瞬间出现两个字,「影丝」。
众生书有点像一个检测器,有序列主动作用于他或者他接触序列者的肢体,书就会把序列名称显现出来。
回忆起莫语突然委托他斩鬼一事,云放大致上能想明白对方目的。
想检测他序列罢了。
此时此刻,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定依旧被观看着。
联想到自己一首对幻影极光描述的事件感知到的异样,云放西处走着,审视,查看。
他又到了玄关处,打开鞋柜,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放东西,但有从里面抽出鞋子的拖痕。伞筒里的伞完全干燥,看上去好些日子没用过。
浴室逼仄,排水做的不太好,处处残留水渍,却不见陈向景所说鲜血淋漓的画面。喷头被云放拆开又拼回去,略感无聊出来。
鬼要做什么?
走到客厅阳台一旁,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书架忽地引起他注意。
云放随手毫不费劲打开柜门,灰尘扑起。
几本有些老旧的笔记本散乱置放其间,手工自制的封壳己经破损,上面写满了伤痛文学。
拿起一看,署名向景。日期是好几年前,这似乎是他读书时代的随笔记录。
与他手机壳一样,透着一股文青味道。
“暴烈爱意渗透午后阳光,残存在发霉着的、氤氲着的对视。”
“骨骼被拆解,你说爱人如养花,于是,我开花了。”
诸如此类会让大部分人不明所以的句子。
看样子都是陈向景还没被社会毒打写的,如今这种潦草字体己经很久没落上新的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