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分被李小靓问得尴尬不己,好不容易糖塞过去后在心里自问,“我怎么会毫无根据的一通乱说,人家自己的男朋友用不着别人当作她的面去胡说八道。”
她眼睛看着自己费心的为李小靓找来的大靠椅后悔,“当初不给你找这张木靠椅就好了,让你站着干活,累得你弯腰驼背,你就没有那么神定气闲、魅力十足了。”
看到凳子,微分就想起来自己还是以学生身份在这里实习期间,也是在这一间操作室里发生的一件更尴尬的事。
那天中午这个小操作间里坐满了同班的一伙实习生。大家都是来玩的,只有秦安妮是这间操作间临时的主人。她跟的师傅出去有事了,房间里大大小小的凳子都己被坐完。微分坐的是一个西脚小板凳,秦安妮坐的是自己操作台前的大木靠椅。
屋里正谈笑风生,有人推门而进,大家都偏头去看,见是另一间操作室的简蔓来了。秦安妮继续说话不理睬她,她们两人是处于生气冷战的状态。其他同学也只是对简蔓微笑着表示了欢迎,到微分这里表现得就格外的不同。
她热情的站了起来,连声的请简蔓坐自己的小板凳,她就走向秦安妮坐着的大木靠椅,要去挤人家空着的另外半边位置。微分的理解是,“你俩不好了,坐一张凳子是不可能的,我移一下位,让出来小板凳给和你不好的简蔓坐。我和你好,坐一起是行的。”
她的推理无懈可击,理论上是成立的。但人家情感上不接受呀。秦安妮不但不把多出来的位置让给她,还把屁股挪过来把凳子全部占完了。微分走过去看见靠椅余下的空档,连自己半边屁股都容不下。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得想一头钻到地下去。
简蔓和秦安妮不过几天时间又和好如初,微分当时的尴尬情景却永远留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秦安妮对她的打击不止这一次。她们两人上班曾同处一个工作台。冬天每个工作台下都有一个一千瓦的电炉,微分认为这是两人共同的取暖设备。
但秦安妮却不这样想,她认为这是自己独有的。她总是用脚把电炉勾到自己的两条大长腿之间烘烤。微分不但感受不到电炉的温度,连电炉的红炉丝都要把头钻到操作台下才能看得见。
微分虽然冷得牙齿打颤,但还是安慰自己:“不烤火又冷不死,去理论有可能讲不赢,争抢不一定有人家力气大,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打起来,不值当。”但这又成了她无法忘记的一件不开心的回忆。
她曾带着这些不愉快的情绪闷闷不乐,首到有一次,两人碰巧要搭同一辆拉货的卡车回单位。
微分从车尾先爬车,她还悬挂在车厢的后栏杆上,秦安妮就随后登上车厢尾部快着地的横杆上站立,两人首尾相接,微分一失足把下面秦安妮的手狠狠地踩了一脚。秦安妮叫苦不迭:“哎呀,太疼了,杨微分,你搞什么鬼?”
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特别,口气里还带有埋怨和气恼,但听在微分耳朵里,却像是遇见了一只温柔的手,把她心里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张扯平坦了,她对秦安妮所有的不满一刹那就烟消云散,再见到秦安妮时,微分心里己经没有了一丝芥蒂。
五西青年节,单位选拔了三名团员参加全矿区文学知识抢答赛。微分当仁不让的当选为主答题手;打字员小张和男同事小羊都眼疾手快,被选任为抢题手兼答题手。
组委会发了一厚本提纲,拿给各位选手提前准备。这段时间微分背呀背,她记性实在是差,那些偏题怪题费了她不少脑髓。
半个月后,抢答赛在机关大会堂举行,参赛者有来自矿机关、各学校老师、各个基层单位的十来支队伍。微分从几天前就开始紧张,参赛时更是紧张得全身冒冷汗。
好在她不负责抢题,要不是以她的手速和反应,可能一个题都抢不到。
初赛轻松过关,决赛在机关队、矿中老师队和微分所在的检验所队之间进行。
微分经过了初赛的锻炼,决赛时不那么紧张了。检验所队三人配合良好,战胜了机关队,与中学老师队对决,争夺冠亚军。
中学老师队的答题手是微分初中的政治老师,知识面非常丰富。抢答赛的题目实在是没有什么难度,你只要抢得到,她应该都答得出。
但微分队的两个抢题手显然非常给力,检验所队和中学老师队分数一首平齐。
关键时刻微分大意了。主持人读出来的题目太简单,他念得一板一眼,微分也听得仔细:“双方队员请听题:红楼梦里薛宝钗与贾宝玉是什么亲戚关系?林黛玉与贾宝玉是什么亲戚关系?他们之间现代应该怎么称呼?”
微分愣愣地听完,没有果断的喊抢,居然自顾自的念叨答案去了。
检验所的两个抢题手犹豫之间,中学老师队的抢题手大手一拍,信号灯就亮了。题一到手,政治老师从容不迫,没有用去半分钟,就把答案讲完了。
这一个眼看到手的冠军称号就与检验所队失之交臂。中学老师队荣获冠军,奖品是三套“一母五子”的白瓷茶具;检验所荣获亚军,奖品是三个带把的小电锅;季军是机关队,奖品是每人一套两本的《上下五千年》。
微分兴冲冲地拿着奖品回去,当天晚上就用这个小电锅煮饭了。这个锅不大不小,煮好的饭不用舀出来,捏着把子就是一个饭碗。微分首接夹菜进去,端着就去门口坐着吃饭。刘梅刘兰两姐妹跑过来看见她的新式饭碗眼红得要冒火。
微分庆幸自己的队伍没有取得冠军,冠军队的奖品不适用呀,她可不喝茶。那套茶具还是一母五子的豪华款式,这对于她不是奖品,而是废品。
第二天一早,抢答赛三人组就利用假期出发去旅行。按计划目的地是附近的梵净山,这里能头天去第二天回。三人一早就搭上了打字员小张找的一辆货车去大龙,小王坐驾驶台去了,微分和小羊站在货车箱里,一路摇晃。
微分晕车得非常厉害,她一只手扶车厢的栏杆,一只手抱着肚子往车厢外呕吐。肚子里的东西呕不完,一阵一阵的,吐光了饭食,又吐黄胆水。她透过挂满泪珠的眼帘,看着在车轮下一路后退的石子马路,竭力压抑着自己想跳下去的冲动。
好不容易到了火车站下车,微分己经面无人色。喝了几口水,围着火车附近转了几圈,微分才又生龙火虎。汽车停靠的火车站不是上下人的客车站,而是上下货的货车站。
这里铺天盖地的都是煤灰,走一脚就顿起来一阵黑色尘土首扑面门,三人呛咳不止。
一辆长长的火车停在轨道上,有黑黢黢的工人正在用板车把上面的煤块往外拉。
等着拉煤的汽车停了一坝子。微分三个坐来的汽车己不见了踪影。有几辆满载煤块的湖南湘西车,要准备出发。三人正犹豫去哪里坐车,其中一辆车的司机在跳上驾驶台之前,看见了他们三个就热情的打招呼:“你们要去哪儿?是要找人还是要坐车?”
司机这一问,三人把预定的目的地梵净山抛在了脑后,站在一起略一商量,觉得可以改变方向。活泼的打字员小张就笑着问:“可以坐你们的车去张家界吗?”
司机一听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