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村卫生所门口,手指捏着那包干草药,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沈知夏在屋里正收拾着最后一批患者的复查记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孟婉宁在院子里跟几个孩子道别,清脆的笑声在夜风中回荡。
一切都像坐上了快车,这场持续数周的医疗援助任务,马上就要收尾了。
一个村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喊:“陈医生!王主任说,今天下午搞欢送仪式!”
“晓得了。”陈默应了一声,点点头,把草药塞进衣兜,转身迈进卫生所。
沈知夏抬头,目光扫过他,嘴角带笑:“你又淘到啥宝贝啦?”
“村里老奶奶给的,说是祖传药方。”陈默耸耸肩,“这一趟没白跑。”
“可不就是嘛。”沈知夏合上文件夹,轻轻叹口气,“从一开始被怀疑,到现在能办欢送会……真难呐。”
“哟,你还挺有文采。”陈默笑着坐下,“要不写首诗留个纪念?”
“去你的。”她翻了个白眼,“我可不像某些人,改论文还能说段子。”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里多了几分轻松。
中午,村口大空地上摆好了长桌,村民们搬来锅碗瓢盆,热热闹闹地准备野炊。
本来要杀猪庆祝,可陈默他们坚持环保和饮食安全,最后改成一起做饭,反倒更有烟火气了。
“哎哟,这不是陈医生嘛!”一位大婶热情招呼,“听说你会做菜?露一手呗!”
“我就会煮泡面。”陈默一边系围裙一边回她。
“那你得学,以后娶媳妇人家要看这个。”大婶笑得首不起腰。
“您放心,我对象会做饭就行。”陈默嘴上说着,手上系围裙的动作却很麻利。
孟婉宁凑过来,递给他一把葱:“你这话有问题啊,谁是你对象?”
“哦,我以为是你。”陈默头也不抬。
“切,做梦吧。”她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沈知夏站在一旁看着,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接着切菜。
傍晚,夕阳洒在田野,欢送仪式开场。村民们围坐在篝火旁,孩子们举着自制小灯笼跑来跑去,空气中飘着烤红薯和炖菜的香气。
王主任代表医院简单讲了几句,感谢村民信任配合,也表扬了团队努力。
轮到陈默发言,他只淡淡说了句:“我们不过做了医生该做的事。”
没华丽词句,也没煽情桥段,台下却响起热烈掌声。
“陈医生,谢谢你救了我家娃!”
“你们是真正的白衣天使!”
“欢迎你们再来我们村!”
一句句朴实的话,像火一样暖了每个人的心。
沈知夏偷偷看向陈默,见他望着远方山林发呆,神情有些迷离。
她懂他在想啥——这里的一切,太真切了。没有医院的勾心斗角,没有职称晋升的压力,只有最纯粹的医患关系,最原始的善意与信任。
“你在想回去的事儿?”她轻声问。
“嗯。”陈默点头,“回去又得开始‘卷’了。”
“你不留下来?”沈知夏试探着问。
“我?不行。”他摇摇头,“这儿再好,也不是我的战场。”
沈知夏没再说话,心里涌起一丝失落,其实她早料到答案了。
仪式进行到一半,突然一个孩子在人群中晕倒。场面一下乱了。
“让让!”沈知夏第一个冲过去,蹲下查看孩子呼吸和脉搏,“低血糖反应,快拿葡萄糖片!”
孟婉宁迅速从急救箱拿出葡萄糖片,熟练地喂给孩子。几分钟后,孩子醒了,哭着扑进母亲怀里。
“没事了。”沈知夏起身,擦擦汗,“就是体力透支加空腹闹的。”
“多亏你们反应快。”村长感激地说。
陈默走过去,拍拍孩子脑袋:“以后别光玩,饭要按时吃。”
“我知道了,陈叔叔。”孩子抽泣着点头。
人群又安静下来,欢送仪式继续。这时,一位老人悄悄走到陈默身边,低声说:“你若再来,我们还在。”说完,老人消失在夜色中。
陈默愣了一下,望着老人离去的方向,半天回不过神。
夜深了,欢送会散场,村民陆续离开。陈默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衣兜里揣着那本破旧笔记本——刚才在厨房角落无意间发现的,里面记着几种从没见过的草药配方。
他摸摸笔记本,又想起老妇人给的干草药。这些,都是这片土地留给他的印记。
“你在干啥呢?”身后传来孟婉宁的声音。
“散步。”陈默回答。
“一个人?”她靠过来,“舍不得这儿吧?”
“嗯。”他点头,“有时候觉得,在这儿看病比在医院自在多了。”
“那你想过……换个地方吗?”孟婉宁轻声问。
“换个地方?”陈默侧头看她。
“比如……去基层医院,或者支援边远地区。”她认真地说,“你在这儿挺受欢迎,而且你也喜欢这样的生活。”
陈默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也在琢磨这事儿。”
“那……”她顿了顿,声音有些迟疑,“如果你决定走,我跟你一起。”
陈默转头看她,眼神复杂。
“婉宁……”
“我是认真的。”她打断他,“我不怕苦,不怕累。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
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头发,也搅乱了陈默的心。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挤出一句:“谢谢你。”
孟婉宁笑了,笑得轻柔又坚定。
“你知道吗,以前我觉得医生技术好就行。”她望着天上星星,“但现在我懂了,真正的好医生,不止治病,还得让人安心。你让我安心。”
说完,她转身朝宿舍走去,留下一句话:“不管你做啥决定,我都支持你。”
陈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笔记本,又抬头望向远处的群山。
他知道,这次任务结束了,但有些事,才刚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