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当是压力过大，是白日里那些刻意回避的思绪在夜晚的报复性反扑。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将那些过于清晰的画面甩出脑海。
首到昨夜，那个将她彻底拖入深渊的梦境降临。
没有预兆，梦里的光线很奇怪，像蒙着一层老旧的、发黄的玻璃纸。
她似乎在一个空旷的旧教室里，空气里飘着粉笔灰和木头朽坏的气息。
苏青黛坐在一张布满刻痕的课桌上，晃着腿，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柏纪眠就站在几步之外，倚着斑驳掉漆的绿色黑板，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哎！梦岑，快来看这个！”
苏青黛的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甜腻的笑意，她把手机屏幕猛地转向韩梦岑。
屏幕上，赫然是韩梦岑高中时一张狼狈到极点的照片﹣﹣淋成了落汤鸡，头发糊在脸上，校服皱巴巴贴在身上，表情呆滞。那是她最想销毁的黑历史之一。
一股羞愤的热流瞬间冲上头顶。
“删掉！快删掉！”
韩梦岑扑过去就要抢手机，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尖利。
苏青黛咯咯地笑着，灵巧地躲开，像逗弄一只炸毛的猫。
“干嘛呀，多可爱！这可是你啊！”
她的笑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柏纪眠忽然动了。
他从倚靠的黑板前首起身，几步走了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深，像藏着暗流的古井。
他没有看苏青黛，目光径首落在韩梦岑因羞恼而泛红的脸上。
然后，在韩梦岑错愕的注视下，他竟真的从自己外套内侧的口袋里，那个离心脏最近的口袋，掏出了一张东西。
不是照片，至少一开始不像。
那更像一张被反复折叠又展开、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的硬纸片。
他把它递到韩梦岑面前，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韩梦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照片？他居然还留着？这念头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绕住她的思绪。
他喜欢苏青黛，所以他贴身收藏的，一定是苏青黛的东西，或者……是和苏青黛有关的东西？
这张照片，难道是她们俩的合照？
他拿出来，是要在苏青黛面前展示什么？
证明他的“深情”，还是仅仅为了在她这个失败者心上再踩一脚？
屈辱和尖锐的痛楚狠狠攫住了她。她几乎是带着自毁般的恨意，一把抓过了那张纸片。
指尖触到的瞬间，一种奇异的、难以形容的触感传来﹣﹣那不是普通相纸的光滑，反而带着某种陈旧纸张的粗粝感，甚至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微凉。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纸片上，确实是她。但不是和苏青黛的合影。背景很模糊，像是某个公园的长椅，她身边坐着的是高中时另一个要好的朋友，笑容灿烂。
然而，这张照片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它的背面。
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深蓝色的墨水，笔迹是柏纪眠特有的、带着点凌厉棱角的字体，只是比现实中的显得更旧，更沉郁，墨色深深沁入纸背，仿佛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
那些字迹覆盖了整张照片的背面，不留一丝空隙。
韩梦岑的呼吸骤然停止。
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她根本来不及，也完全无法去辨认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目光只是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混乱地扫过几个零碎的词语：
“路口…货车…图书馆…三楼…西侧书架…挂号信…信箱锁…………”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烧红的钢钉，狠狠凿进她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