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人己经像受惊的兔子一样,
转身匆匆消失在昏暗的院门廊下。
傻柱看着秦淮茹狼狈逃窜的背影,
轻轻合上记账本,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弧度,像是解气,
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他关上门,屋里炸酱面的香气依旧浓郁。
“哥,秦姨她……”
何雨水抬起头,小脸上带着点疑惑。
“没事,吃饭。”
傻柱坐回桌边,给妹妹碗里又拨了一勺酱,
“以后,咱家的粮食,只给该吃的人吃。”
杜哲扒拉着碗里的面条,
没说话,心里却给傻柱点了个赞。
这记账本,用得好。
这脸,打得无声
秦淮茹在傻柱那里碰了个硬钉子的事,
像长了翅膀一样,
第二天就在轧钢厂食堂后厨的几个帮工大妈嘴里传开了。
传得有鼻子有眼,
重点全落在傻柱拿着新本子要记账的“绝情”上。
“哎哟喂,你们是没看见,傻柱现在可了不得了,那小本子记的,啧啧,比阎老西还精!”
“秦寡妇那脸臊的,跟块红布似的,抱着个破盆扭头就跑!”
“要我说,傻柱这是开窍了?还是让那个新来的杜哲给带歪了?”
傻柱拎着大勺在灶台前颠锅,
耳朵里灌满了这些议论,
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搁以前,他早就臊得慌或者梗着脖子跟人理论了。
现在?
他只觉得心里一片敞亮,甚至有点想笑。
歪?
老子这叫正!
中午开饭的铃声一响,食堂窗口立刻排起了长龙。
工人们端着铝饭盒,敲得叮当响,
空气里弥漫着大锅菜特有的混合油香。
轮到三车间的几个青工时,
其中一个探头看了看大盆里的菜,
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何师傅!今儿这白菜炖粉条咋回事?汤汤水水的,粉条都坨一块了!看着就没食欲!”
旁边的工友也跟着附和:
“就是,这菜看着就泄气!”
傻柱眼皮都没抬,
大勺在菜盆边上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爱吃不吃!厂里就这标准,油水有限!嫌没食欲?回家让你媳妇炖肉去!”
青工被噎得够呛,脸涨得通红,
却又不敢真跟食堂大厨叫板,
只能嘀嘀咕咕地打了菜,一脸晦气地走了。
后面排队的人看着那盆卖相不佳的炖菜,
也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食堂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了不少。
这一幕,恰好被陪客户参观完车间、顺道来食堂看看伙食的杨厂长和李副厂长看在眼里。
杨厂长眉头微皱,李副厂长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工人吃不好,首接影响下午的生产情绪,这可是个大问题。
杜哲今天来给傻柱送他落在家里的饭盒,
刚进食堂就撞见这低气压的一幕,再瞥见门口站着的两位厂长,
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打菜窗口侧面,
趁着傻柱给另一个工人打菜的间隙,
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
“柱哥,菜卖相差,影响士气。试试勾薄芡?加点明油?”
傻柱正烦着呢,
听到杜哲的声音,
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勾芡?
明油?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对啊!
食堂大锅菜容易出水,粉条吸水也容易坨,
勾个薄薄的芡汁,
把汤汁收浓一点裹住菜,出锅前再淋上那么一小勺加热过的熟油(明油),
那菜色立马就能油亮!
“嘿!”
傻柱一拍大腿,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对着旁边打下手的马华就吼,
“马华!死哪儿去了?赶紧的!给我弄点水淀粉来!”
“要快!还有,小灶台边上那罐子熟花生油,给我拿过来!”
马华被吼得一激灵,
虽然不明所以,
还是飞快地照办。
傻柱接过水淀粉碗,用勺子舀了点,
熟练地加水调开成稀糊状。
那边马华也把一小罐清亮的花生油递了过来。
傻柱看准时机,在大锅里的白菜粉条再次滚沸时,
左手淋入水淀粉,右手大勺快速而均匀地搅动。
原本清汤寡水的汤汁肉眼可见地变得浓稠起来,
均匀地裹在了白菜和粉条上。
紧接着,傻柱舀起一勺热油,顺着锅边“滋啦”一声淋了下去!
一股混合着油脂焦香和食物本味的浓郁香气瞬间炸开!
原本灰扑扑、汤水分离的一锅炖菜,
仿佛被施了魔法,变得色泽油润发亮,
粉条根根分明,裹着浓稠的酱色汤汁,白菜也显得水灵。
“嚯!什么味这么香?”
“快看快看!傻柱那锅菜!不一样了!”
排队的工人们立刻被这香气和卖相吸引了,
纷纷伸长了脖子。
傻柱自己也精神一振,
舀起一勺新出锅的菜,大声吆喝:
“白菜粉条!新出锅的!油水足!”
“看着就有劲儿!后面的,赶紧的!”
窗口的气氛瞬间逆转。
工人们看着那油亮的菜,
肚子里的馋虫被彻底勾了出来,
刚才的抱怨一扫而空,打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站在不远处的杨厂长和李副厂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满意。
杨厂长更是微微颔首,对李副厂长低声说:
“这个何雨柱,有点急智啊。这菜看着就提气!”
李副厂长也笑着点头:
“是个人才,这手‘神来之笔’救场救得及时!”
杜哲看着傻柱在窗口忙碌的身影,
听着工人们满足的咀嚼声和偶尔传来的夸赞,嘴角微微上扬。
他悄无声息地把饭盒放在傻柱休息的小板凳上,
转身离开了喧闹的食堂。深藏功与名。
午饭高峰过去,傻柱累得够呛,
但心情极好。
他灌了一大口凉白开,
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这才看到杜哲送来的饭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还温乎的、炸得金黄的素丸子。
旁边马华凑过来,一脸崇拜:
“师父!您刚才那招太神了!一勺芡汁一勺油,那菜立马就活了!您咋想到的?”
傻柱捏起一个素丸子丢进嘴里,
嚼得喷香,含糊地说:
“屁的我想的!是你杜叔!就他刚才过来,提点了那么一句!‘勾薄芡,加明油’!”
“啧,这小子,脑袋瓜子怎么长的?食堂这点门道,他比我这干了十来年的还清楚?”
语气里没有嫉妒,全是与有荣焉的得意。
他越发觉得,有杜哲这么个兄弟在身边,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