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家村带来的一包袱干粮早就吃完了。
沈墨染偷偷藏下的十斤大米，在他们省吃俭用的情况下下，也只剩了不到三斤。
若再找不到补给，别说还要去肃州了。
就算是留在陵水县，也要饿死。
是该想个办法了……
第二天一早。
白素素一锅米粥就只下了一把米，煮出来的清汤光可照人。
沈墨染把从章氏那弄来的最后一点牛肉干撕碎了扔进去。
知儿如今已经好多了，本来该吃点好的补补身体，可是状况艰难。
沈墨染也只能给他多分一点牛肉。
“姐姐，这个肉干可真香，还有盐味跟调料。
比之前的好吃多了！”
沈墨知喝光了自已的一碗烯汤汤，心满意足的摸着小肚皮说。
其实那一大碗除了三两颗肉丁，也就一口的米粒儿。
就算是只有五岁的孩子，也顶多能混个水饱。
可沈墨知却像是吃了一顿饕餮大餐一般。
不想让母亲和姐姐看出端倪。
沈墨染叹了口气。
“今天我和常伯伯要去城东的市场，以前专门卖吃食的地方。
总能找到些能果腹的东西。
等咱们筹够了粮食，就出发往西北的肃州。
听说那里没有饥荒，也没有战乱。
平王治下有方，百姓们都安居乐业。
咱们若能在那里定居，就不用过这种饥寒交迫的苦日子了。”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陵水县已经沦陷了十多天，就算是有东西多半也被人抢没了。
西北虽好，可也不一定能接收流民。
沈墨染这么说，只是想给家人打打气，让他们还有一线希望。
吃过早饭，她照例和常烟客一起出门寻吃的。
两人一起走到城东。
快到市场的时候，常烟客突然说。
“染丫头，昨个儿我看见有个地方好像有东西。
只是天太晚了看不清，就没过去查看。
你先走着，我去看看再去追你。”
有收获自然是好。
沈墨染点点头：
“常伯伯小心着，市场离这里不远，你有事就叫我帮忙。”
两人告了别，各自继续朝前走。
常烟客看她走远，脸上的笑意垮下来，转身往另一条巷子里走。
昨天他看到有个青年背了一包东西往这边巷子里去。
既然染丫头狠不下心。
那他来搞粮吧！
沈墨染对常烟客的想法一无所知，依旧往目标地城东市场去。
这里，几乎是她在陵水城唯一一块还没找过的地方了。
若是再找不着粮食。
他们就只好先上路，边走再边想办法。
可是这一路上流民颇多，他们在路上能找到粮食补给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哎呦，这不是虎子他娘吗？
咳咳……
怎么死在这儿了！”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咳嗽着说。
一个瘦高挑的女人用帕子捂着嘴，脸色苍白中还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指着地上的一具女尸说。
正是昨丢了孩子的那个。
“听说最近人贩子很猖獗，看见女人孩子就下手。
以后咱们再出门，可得小心着。”
瘦高女人叹息着，对虎子他娘很是同情。
“嗨，这年头都饿着肚子。
被人贩子拐了说不定还能吃顿饱饭。”
一个吊儿郎当的二流子抄着手，不屑道。
“我就是没有老婆孩子，要是有，也卖给人贩子，省的饿的肚子疼。”
他表情期待的妄想着，摸了摸自已饿瘪的肚子。
瘦高女人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咳嗽着走开了。
沈墨染上前看了看倒在地上紧紧抱着一只虎头娃娃的女人。
也只叹了口气。
就匆匆往市场内走了。
世道艰难。
她连自已和家人都快养不活，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可怜别人。
市场里已经有好些人在翻翻找找。
沈墨染扫视了一圈，见左边一溜商铺中间的位置，还有几处房屋的山墙没有完全塌下来。
她于是直接越过中间的摊位台子，朝那几扇山墙走去。
这几天拾荒的经验告诉她。
像这种半塌不塌的山墙，下面可能还藏着好东西。
因为看着危险，下面又多是碎石瓦砾。
一般人不肯轻易冒那么大风险，还要费好多功夫清理废墟，也不一定会真找出东西。
沈墨染先找了一根没烧毁的横梁，将那面山墙顶住。
才开始清理下面的碎石砖瓦。
没想到只扒拉了两下，就看到一堆碎陶片。
像是粮店用来装粮食的陶瓮。
沈墨染拨开陶片，果然见下面散落着一些麦粒。
她一阵惊喜，赶紧把腰间缠的空布袋拿下来，把麦粒捧了装进去。
眼见着这一堆还不少呢。
差不多有两斤！
沈墨染高兴，正准备往里再收拾收拾。
若是粮店，陶瓮必不只有一个。
“老头，竟敢妄图暗害我弟弟！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呵斥之声。
“哥，这老小子不怀好意，他扔的这会冒烟的玩意儿多半是毒药。
反正现在也没人管，不如我们打死他算了。”
又一个声音说。
沈墨染一愣。
会冒然的毒药！
难道是常烟客？
她顾不上再寻粮食，赶紧跳出去寻找。
果然在市场尽头的空地上，看见两个面相差不多的小伙子。
一个反剪着常烟客的双手，另一个揪着他的领子，作势要打。
而常烟客，则闭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手下留情！”
眼见着拳头真要落在常烟客身上了，沈墨染赶紧跑出去出声阻止。
常烟客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痛心疾首的看着沈墨染：
“你出来做什么！
赶紧有多远走多远，我不认识你。”
沈墨染哪还顾得上他说了什么，赶紧对两个小伙子道。
“对不住了两位大哥，这是我家大伯。
敢问他是怎么得罪了二位？”
听说是老头儿的亲戚，揪着领子要打人的小伙子松了手。
“你这大伯图谋不轨，想害了我兄弟抢他的粮。
幸好我看见给阻止了，要不然我弟弟一条命就折在他手上！”
哥哥气愤的说。
原来常烟客昨天看见的是他的弟弟。
可不想人家是兄弟俩。
伺机作案的时候，正好被人家哥哥看见了。
“两位大哥莫生气，大伯用的是迷烟，没想过伤你们性命。
何况他也是为了养活我和幼弟才出此下策的。”
沈墨染把刚找到的两斤粮拿出来。
“我把身上的粮食都给你，请两位大哥高抬贵手，放过大伯这一回吧？”
这两个都是青壮劳力，沈墨染打不过。
何况也的确是他们不占理。
那人将粮食拿在手里掂了掂，似乎还不太满意。
沈墨染只好又道：
“我真没余粮了。
这些还是我在那间粮铺的废墟里找到的。
二位若是感兴趣，可以再进去找找……”
一听说有粮铺，兄弟俩来了兴趣。
终于松开了常烟客，又警告了一番。
才结伴往粮店的废墟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