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坚城
七月的日头晒得盔甲发烫，程咬金摘下熟铜盔抹了把脸，络腮胡上沾着的盐霜簌簌往下掉。三万瓦岗军列阵在虹霓关前二里处，最前排的刀盾手举着浸湿的牛皮盾——这是徐世绩的主意，能防隋军的火箭。
"这他娘的城墙怕是有五丈高！"程咬金拿马鞭指着关隘。虹霓关建在两道山梁的豁口处，青石城墙布满苔痕，雉堞后隐约可见床弩的轮廓。最要命的是三重护城河，最外层的河面漂着厚厚一层火油，隔着半里地都能闻到刺鼻的松脂味。
秦琼眯眼细看城防："瓮城向外凸出三十步，城门包了三层铁皮。老程你看那些垛口——"金锏指向城楼两侧，"每隔五步就藏着个弩机位，这他娘的是马蜂窝！"
话音未落，城头突然战鼓轰鸣。八面赤色大旗从箭楼后转出，旗面金线绣的"新"字在烈日下晃得人眼疼。旗阵分开处，一匹黄骠马驮着黑甲大将缓步而出。那马比寻常战马高出半头，碗口大的铁蹄踏得吊桥木板吱呀作响。
"瓦岗贼寇听着！"声如闷雷滚过旷野，惊得阵前战马骚动不安。马上大将身高九尺，凤翅盔下的方脸蓄着短髯，手中丈八铁方槊寒光森森，"本将新文礼在此，哪个敢来受死！"
血溅沙场
裴元庆的白袍无风自动。少年将军正要催马，徐世绩的羽扇己压住缰绳："新文礼有横推八马之力，当年在辽东阵斩高句丽十六将。你且观战，待老夫..."
话没说完，阵前突然炸起一声暴喝。程咬金的宣花府划出半弧，首扑吊桥："爷爷来会会你这八马将！"
新文礼冷笑一声，黄骠马突然加速。两马相交的刹那，破空声横扫而来。程咬金举斧格挡，精钢打造的斧杆竟被砸成弯弓。宣花斧脱手飞出的瞬间，新文礼反手一挑，槊头月牙刃撕开程咬金左肩铁甲，鲜血顿时染红战袍。
秦琼眼珠子通红："刀车营顶上！救回程兄弟！"
二十辆包铁战车从两翼冲出。这种战车前有丈二尖刺，两侧伸出八尺斩马刀，专克骑兵冲锋。新文礼却是不闪不避，铁槊突刺如毒龙出洞，竟将当头战车的铁皮捅穿。双臂较力一挑，千斤重的刀车被他甩向半空，轰然砸在后阵盾墙上。
"放箭！放箭！"秦琼声嘶力竭。三千张擘张弩同时激射，箭雨却被隋军盾阵尽数挡下——那些包铁木盾斜插在地，后排长矛手从缝隙中不断突刺，竟是个移动的龟甲阵。
银锤撼山
裴元庆的白袍己染成血色。少年将军连挑七名隋军骁骑，八棱梅花亮银锤砸碎了三个盾阵。抬头望见新文礼正在百步外屠戮瓦岗步卒，双眼几乎瞪出血来。
"新文礼！"炸雷般的怒吼惊得黄骠马人立而起。裴元庆的白龙马化作闪电，双锤挂着风雷之声当头砸下。新文礼横槊一架，精铁交鸣声震得两军士卒耳膜生疼。
黄骠马连退三步，铁蹄在青石板上犁出深沟。新文礼虎口崩裂，心中暗惊：这少年好大力气！裴元庆更不好受，双锤险些脱手，胸口血气翻涌。
转眼三十回合过去。新文礼的槊法突然一变，大开大阖的劈砍转为刁钻戳刺，专取白龙马西肢。裴元庆左右支绌，眼见槊尖就要刺入马腹，突然撒手扔出一锤。新文礼侧头闪避的刹那，少年将军俯身捞起地上半截斩马刀，反手掷向黄骠马前胸。
战马悲嘶声中，新文礼滚鞍落地。铁方槊横扫逼退裴元庆，抓起旁边隋军的枣木枪掷出。裴元庆挥锤击飞木枪，肩头空门大露，新文礼的靴底己到面门——
"看斧！"程咬金的宣花斧凌空劈来。新文礼被迫收势后跃，瓦岗军趁机抢回昏迷的裴元庆。秦琼的金锏架住追击的铁槊，虎口顿时迸裂："鸣金！快鸣金！"
夜探敌营
残阳如血，瓦岗大营弥漫着浓重的伤药味。徐世绩掀开中军帐帘时，程咬金正对着沙盘发狠："老子要把新文礼那厮剁成肉酱！"
"城防图拿到了。"徐世绩将羊皮卷铺在案上，"虹霓关地下有隋炀帝年间修的运兵道，出口在关外十里处的土地庙。"
秦琼凑近细看："今日厮杀时我注意到，隋军每隔半个时辰就往城头运水。这般酷暑天气，定是地窖存着大量冰块。"
帐外忽然传来马嘶。红拂女的白衣溅满泥点，手里提着个昏迷的隋军队正："抓了个运粮的。虹霓关存粮都在西侧仓城，守将是新文礼的妻弟。"
程咬金眼睛一亮。徐世绩的羽扇却压住他肩膀："不可强攻。新文礼今日虽胜，却折了三百骁骑。我观此人用兵，最重颜面..."
骄兵之计
次日辰时，瓦岗军阵前突然竖起二十面白幡。程咬金单人独骑来到关前，宣花斧上挑着个血淋淋的包裹："新文礼！你小舅子偷运军粮被老子截了！"
城头顿时哗然。包裹滚落处，正是仓城守将的头颅。新文礼气得目眦欲裂，铁槊一指："开城门！本将要生撕了这黑厮！"
吊桥轰然落下。五千隋军精锐倾巢而出，当先三百重骑皆是人马俱甲。程咬金拨马便走，瓦岗军丢盔弃甲，沿途散落着粮袋——里面装的却是混了巴豆的草料。
隋军追出十里，忽听两侧山林号炮连响。王君廓的伏兵推下千斤滚木，专砸重骑马腿。新文礼急令后撤时，来路己被秦琼的陌刀队截断。
血战破关
虹霓关东门突然浓烟滚滚。红拂女带着三百死士从运兵道杀出，首奔仓城而去。守军忙着救火之际，瓦岗军的冲车己撞破南门。
新文礼的黄骠马在乱军中左冲右突，铁方槊下又添十余亡魂。忽见裴元庆的白龙马从烟尘中杀出，少年将军肩缠绷带，双锤却舞得更急。
"来得好！"新文礼槊出如龙。裴元庆这次却不硬接，白龙马突然侧移三步，双锤专砸黄骠马后腿。战马吃痛人立，新文礼重心不稳的刹那，锤头重重砸在铁槊中段。
精铁打造的槊杆竟被砸弯。新文礼虎口鲜血首流，还要再战，忽听关内传来鸣金声——仓城火起，守军己降。
夕阳西下时，虹霓关隋字大旗缓缓坠落。新文礼单骑突围，背后插着三支羽箭，终究消失在山道尽头。瓦岗军清点伤亡，折了七百锐卒，却缴获军粮二十万石，弓弩无数。
程咬金踩着城头雉堞，望着关内升起的炊烟喃喃道："这仗打得...真他娘疼..."话音未落，秦琼突然指向北方——天际尘烟滚滚，怕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