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关的城墙在第五次攻城潮后泛着暗红,宇文成都的攻城槌正在撞击包铁橡木门。二十名赤膊力士喊着号子,裹着铁叶的槌头在城门上凿出蛛网裂痕。守军突然推开射孔,沸腾的金汁倾泻而下——那是熔铅混合粪便的毒液,却在隋军新制的湿牛皮盾上滑落。
"换飞梯!"宇文成都凤翅镏金镋指天。
五十架改良云梯轰然立起,梯头倒钩深深咬入垛口。骁果军重步兵口衔短刀攀爬,铁甲在冬日下泛着幽蓝。秦琼的金锏敲响警锣,守军推出狼牙拍。钉满三棱刺的柏木板砸落瞬间,三名隋军被贯穿胸腔,鲜血顺着云梯沟槽淌成溪流。
"放箭掩护!"城下隋军弩阵齐射。
特制的铲形箭镞穿透女墙,正在倾倒金汁的瓦岗士卒眉心中箭。宇文成都趁机跃上云梯,镋锋扫飞两具狼牙拍。城头守军突然掷出陶罐,淡绿色的液体在隋军铁甲上流淌。
"希腊火!"叶逸尘的令旗划破长空。
数百支火箭呼啸而至,猛火油混合硫磺的配方遇氧即燃。二十架云梯化作火龙,攀爬的隋军惨叫着坠城,在空中就己成焦炭。宇文成都急退三步,明光铠的前胸甲己被烧得通红。
子时的地底传来闷响,李靖将耳朵贴在空心木桩上。陶瓮中的水面突然震颤,泛起九圈涟漪。"西北方位,深两丈!"他挥镐刨开冻土,"杜将军,准备石灰!"
两支坑道队在丈许深处遭遇。隋军工兵戴着獠牙面具,鹤嘴锄在火光中泛着幽光。瓦岗士卒的铁镐刚劈碎石壁,对方突然砸开陶罐。混着砒霜的毒烟瞬间弥漫,三个民夫扼住喉咙倒地抽搐。
"封土!"杜伏威部将王雄诞甩出链球。
铁球击碎承重柱,地下水喷涌而入。隋军工兵慌忙后撤,却踩中预设的竹签阵。浸泡马粪的竹签穿透草鞋,伤者脚掌迅速溃烂。李靖趁机令旗一挥,十二架改良水龙对准坑道喷射。混着铁砂的激流将敌方坑道冲成泥潭。
关墙下的尸堆己高过马背,宇文成都令抛石机抛射腐首。三百颗义军头颅划着弧线坠入城内,蛆虫随着冲击力西溅。程咬金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头颅,那溃烂的面容竟是半月前战死的火头军老张。
"今夜子时,随老子去拔了那些铁王八!"程咬金拍碎酒坛。
五十死士口含铜钱,用湿泥涂抹全身。三更梆响时,他们顺着粪道爬出城墙。王伯当的毒箭射熄巡夜火把,程咬金巨斧劈开攻城塔基座。当火油灌入塔身时,二十架庞然巨物己成冲天火炬。
"撤!"程咬金巨斧回扫,斩断追兵马腿。
宇文成都的链锤骑兵却从侧翼杀出,五斤重的铁球专砸人膝。死士接连倒地,程咬金反手掷斧,将敌将连人带马劈成两截。血雨中他夺过链锤挥舞,铁球在敌阵中犁出血路。
"尔等父母皆成京观土!"
阵前隋军突然齐声呐喊,声浪震落墙头冰凌。瓦岗士卒握枪的手开始颤抖——他们多数是运河民夫出身。宇文成都趁机令士卒高唱《破阵乐》,曲调正是龙舟巡游时的死亡乐章。
"看看这是谁!"
徐世勣突然推出十架囚车。车内宇文阀亲眷浑身血污,脖颈挂着"虐民"木牌。守军弩手齐射,特制的鸣镝箭带着哭腔划破长空。当第一个宇文族人被射成刺猬时,隋军的战歌戛然而止。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李靖突然按住震颤的剑柄。地底传来的震动异乎寻常,那不是坑道应有的频率。他扑向观星仪,发现二十八宿的方位正在偏移。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关墙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景象:
三十里外的洛口仓方向,九道黑烟凝成骷髅王座。魏文通的骑兵正在穿越燃烧的麦田,快速向这边奔袭而来。
宇文成都突然大笑,鎏金镋劈开关前最后一道鹿砦。在他身后,幸存的五万骁果军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汜水关的城墙开始渗血,不是比喻——而是冻在砖缝里的血冰正在融化。
"真正的攻城槌..."李靖望向逐渐发红的地平线,"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