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门在黄河底部缓缓开启,门缝中伸出无数银丝。崔鸿被三百无面尸推至门前,青铜傩面与皮肉融合处渗出黑血。骨笛娘子(林红鲤)将青铜铃碎片抛向空中,碎片自动拼合成母铃——铃舌竟是崔鸿幼弟的舌骨!
"当年你亲手割下他的舌头炼铃......"林红鲤的残魂从母铃中浮现。崔鸿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前世记忆汹涌而来:七岁那年,是他将哭闹的弟弟推入青铜鼎,剜舌时溅起的血珠化作三百冤魂的怨咒。
母铃震荡的声波掀翻河水,崔鸿的傩面应声碎裂。碎片割破脸颊的瞬间,他的血与门内溢出的黑雾交融,在河底凝成巨大的太极图。无面尸们突然齐声尖叫,面部血肉蠕动,竟都长出崔鸿的脸!
太极图的阴阳鱼眼处升起两具棺椁。阳棺中封着初代守墓人的半截龙尸,阴棺里竟是崔鸿的娘亲——她腹部隆起,脐带连接着巫祝的残躯!林红鲤的残魂附在母铃上,发出凄厉尖啸:"你娘怀的才是真正的河妖!"
崔鸿挥动逆鳞斩断脐带,巫祝的残躯突然爆开,飞出三百只青铜铃铛。每只铃铛都锁着个童男女的魂魄,他们哀嚎着在崔鸿周身旋转。太极图开始逆向转动,阳棺中的龙尸伸出利爪,将崔鸿的右臂生生撕下!
"用你的血画镇魂符!"无相僧的残魂突然显现,只剩半张血脸。崔鸿以断臂为笔,在河底沙石上画出《连山易》终极符咒。符成的刹那,所有青铜铃铛同时炸裂,三百魂魄化作流星撞向归墟之门。
归墟之门彻底洞开,门内伸出由银丝编织的巨手。崔鸿的断臂处生出龙鳞,逆鳞化作长剑刺入巨手掌心。剑身浮现甲骨文:"以魂为祭,以血为引。"
林红鲤的残魂突然融入剑中,崔鸿听见她最后的叹息:"其实那年中元节,是我自愿跳的青铜鼎......"剑光暴涨的瞬间,崔鸿看见真相:三百年前,是林红鲤偷换祭品,替他承受了剜目之刑。
太极图轰然崩塌,归墟之门开始吞噬万物。崔鸿纵身跃入门的刹那,所有无面尸突然恢复本来面目——竟是三百童男女的遗容!他们的魂魄化作锁链,将崔鸿与门内的河妖永恒缠绕......
崔鸿在虚无中苏醒,西周飘浮着人皮灯笼。每盏灯笼都映出他前世的罪孽:活剥乐师皮制鼓、用孕妇血绘河图、将哭嚎的婴孩封入尸仙骨......灯笼突然聚合成王座,上面端坐着与他容貌相同的黑袍人。
"欢迎来到往生殿,我亲爱的转世。"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半张龙脸:"当年你把我封入归墟,现在该换你当镇物了。"殿柱上的锁链突然缠住崔鸿,尖端刺入脊椎抽取骨髓——每滴骨髓都映出段血腥记忆。
崔鸿的脊骨被抽出,在半空拼成《赎罪录》。书页自动翻动,浮现出三百种酷刑:被尸蛾啃噬五官、遭肉菩提吸干精血、让人皮经卷活活闷死......黑袍人笑道:"选个喜欢的,我们有的是时间。"
当翻到"万剐凌迟"时,书页突然渗出金血。林红鲤的残魂从血迹中浮现,将崔鸿推入刑具:"唯有历尽你施加的苦难,才能超度亡魂!"刀片割肉的痛楚中,崔鸿看见每个伤口都飞出只血色蝴蝶,蝶翼上写着受害者的名字。
当最后片血肉离体,崔鸿己成白骨。黑袍人却惊恐发现,森森白骨上刻满《往生咒》。咒文发出金光,整座往生殿开始崩塌。"你竟然......"黑袍人话音未落,崔鸿的骨手己掐住他的喉咙。
白骨崔鸿敲响自己的肋骨,发出空灵的骨铃声。归墟深处升起三百盏河灯,每盏灯芯都是个被超度的魂魄。林红鲤的残魂坐在最大的灯盏上,轻轻哼起那年七夕的小调.....
黄河恢复平静,岸边多了块无字碑。每逢雨夜,碑身会渗出鲜血,在石面凝成《镇河谣》。渔夫们传说,曾见无面僧在碑前起舞,舞姿与三百年前的祭舞一模一样。
骨笛娘子(林红鲤)的残魂被封在碑中,每当月圆之夜,她的叹息会引来成群的尸蛾。蛾群在碑面拼出变幻的图案:有时是《河图》残章,有时是崔鸿的面容,最后一次显现的是个婴孩的轮廓。
十年后的中元节,放河灯的女孩突然被拖入水中。人们捞起尸体时,发现她掌心攥着半枚玉蝉。当晚,黄河再度倒流,九具悬棺重现人间。中间的血棺渗出鲜血,在沙滩上写出"崔鸿重生"......
无字碑突然裂开,飞出三百青铜铃铛。铃铛在空中拼成傩面,河水深处传来熟悉的骨笛声。新来的捞尸人站在船头,月光照亮他的侧脸——竟与当年的崔鸿一般无二!
黄河水底,新生的青铜铃铛缓缓旋转。铃舌是半截婴儿的指骨,铃身刻着《往生咒》全文。每当暗流涌动时,铃铛就会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伴着若有若无的哼唱:
"七月半,开鬼门
青铜棺里锁冤魂
待到九棺重聚日
血月再照崔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