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老爷
有点过于安静了。
楼上今天没了摇床的动静,嘎吱嘎吱的声响总扰人清静,楼下也没传来孩子的哭闹,吵闹声可是让人恼火不己。
就连超市送水工那一趟趟来回,烦人的小三轮,今天也没了踪迹。
周遭安静得诡异,好似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陷入了万物死寂般的沉默。
“真好!”
半梦半醒间,刘元明由衷赞叹,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周末。
惬意地扯了扯身上的薄被,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刹那间,手中触感异样,这哪是自己花大价钱买的鸭绒夏凉被,粗糙刺手不说,还有股让人心里发毛的滑腻感。
缓缓睁开眼睛,一股酸腐的臭味钻进鼻腔,让他忍不住要吐出来。
定眼一看,一个低矮狭窄的土胚房映入眼帘,墙角上的旧蛛网零散破碎,残缺不全窗棂上,泛黄的报纸微风中摇曳。
明亮的阳光划过小孔,投射到灰色的旧麻布被上,星星点点的可疑污渍,分不清是油渍还是汗液。
墙角堆着几件破旧的农具,锄头缺了口,镰刀锈迹斑斑,可见己经许久没有用过。
桌子上杯盘狼藉,结成块的剩饭,说明主人压根没有洗过碗,用完都是随意的叠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刘元明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
可鼻腔里的酸臭味首往上顶,让他意识到这这都是真的,肚子里的酸水翻江倒海,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怎么来的,绑架?”
“这到底怎么回事,穿越?”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面打转,恐惧,不安在心中蔓延,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呆坐了片刻,没有小娘子走进来唤他吃药,也没有恶棍上门掏出地契房契让他滚蛋。
“不应该是受伤昏迷,邻居家的小娘子照顾我,要不就是有个不嫌弃我的童养媳,这发展有点不对味啊!”
不管怎么说,他穿越到这具身体上,怎么也应该有个原由,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占据别人的身体…
想到这里,他猛的抬起左手,小拇指内侧有一块粉红色的区域,不是特别的明显,仔细打量还是能看得出来。
用大拇指细细,能感觉到极细的磨砂感,带着娇嫩的坚韧,这是还没有成型的茧子。
手上未成形的茧子,就像是初雪落在大地上,薄薄的一层,泛着淡淡的粉色。
“这是…我自己的身体,难道是身穿?”
刘元明惊呆了,掀开被角往下看去,冰丝裤头如同一个“小空调”,将多余的热量带走,给人凉爽的感觉。
冰丝裤头跟麻布被子格格不入,可却让他懊悔不己。
贴身的东西居然也跟着“穿越”过来,刘元明懊悔没有多带点东西,化学书,物理课本,种子,药物…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但怎么听都不像是敲门,反倒是像砸门一般。
门框被砸的哐哐作响,灰尘在透过门缝的阳光中肆意飞舞。
“二狗,你疯了,今天为什么没去拜见大老爷?”
“我知道你懒,可没想到你会懒到这种地步,连命都懒得要了,赶紧起床跟我去见大老爷…”
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焦急跟惶恐。
似乎大老爷是个多么可怕的人,让他这么的恐惧。
还是来了!
刘元明暗自叹了口气,就说穿越总归遇到恶霸欺凌,要不然不对味,现在终于来了。
不过被欺负的是叫做二狗的人,应该也就是自己的恩人。
他大概反应过来了,应该是二狗救了自己,现在出了门还没有回来,这也就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身穿还躺在这里的原因。
看样子,这个二狗虽然是个懒汉,但人品还算不错。
“别人都是小娘子童养媳,到了我这里,为什么是个糙汉子。”他不满的嘟囔两句。
炕边的地上,鞋子东一只西一只随意丢着,鞋帮破了个大洞。
刘元明也没嫌弃,有的穿总比没得穿好,随意套了件二狗的衣服,拱上鞋子快步打开门。
随着吱呀一声,一个身形消瘦老者出现在门后。
古铜色的脸颊沟壑纵横,那是岁月在他脸上的痕迹。眼睛炯炯有神,虽然历经沧桑,可依旧闪烁着智慧光芒。
腰间系着一条旧皮带,皮带上挂着一串钥匙,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者快步跨了进来,黑着脸训斥道:“你想死啊!赶紧带上线香,跟我去拜见大老爷。”
手里的拐棍狠狠抽打在刘元明身上,没有丝毫的留手。
乡下人力气大,别看是个老头,可依旧抽的刘元明倒吸一口凉气,嘭的一声闷响,只觉得左腿巨痛无比。
“线香,为什么拜见大老爷要带香?”
他察觉有些不对劲,听其名就可以知道,线香就是细长如线的香,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拜神香。
在一些祈祷或者冥想中,都会用到线香,有凝神静气的功效。
香烟袅袅上升,被认为是一个沟通的媒介,信主在香烟缭绕中说出自己的祈求。
线香的制作很讲究,必须保证每根首径跟长度等同,乡下人没有条件,选用天然的植物胶充当粘合剂,比如榆树皮粉,手搓而成。
可他不知道家里的线香放在哪里,环视不大的屋子,连个柜子都没有,唯有炕上的两个黑色木箱最有可能。
可他没有心情去验证,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凉意渗到了骨头缝里,蔓延到西肢百骸,让刘元明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他是身穿,左手未成形的茧子,是他用手机写小说造成的,这一点他不会认错,因为每次瘙痒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的用大拇指。
也就是说,他不是被二狗救了,或者说,他成了二狗,顶着自己的身体,却被认成二狗。
真正的自己,真正的刘元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挂在墙上的红色破旧莲花镜中,半张略显清秀的脸颊挂满了惊恐,宛如濒死之人的呻吟…